[續地下人第12章上一小節]得到他嘴裏吸啜著空杯子的聲音。
“你是說史丹·蔔賀被殺了?”
“是的。”
“你認爲是她把他殺了?”
“我不知道。不過如果人是她殺的,蔔賀家那個小男孩就可能是個人證。”
“他被殺的時候傑瑞在不在場?”
“我不知道。”
“他是在什麼地方被殺的?”
“在蔔賀太太家那個峽谷的山頭,一個他們叫做‘山上木屋’的附近。火顯然也是在同一個時間燒起來的。”
柯帕奇開始用杯子輕敲桌面。然後他站起身來,走向吧臺,想在吧臺後頭一排排的酒架上找出馬上可以纖解他焦慮心情的一瓶酒。不過他走回桌旁的時候雙手空空,而且好像從來沒有那麼清醒過。
“你當初打電話來的時候就該告訴我了。要不然我絕對不會——”
他的話斷了,用不信任的眼光瞪著我。
“如果我先告訴了你,你絕對不會讓我進屋來或是跟我談,”我說。“葛蘭多先生住在哪裏?”
“我不告訴你。”
“你最好告訴我。這些事瞞不了多久的。我們惟一能做的,就是想辦法把傑瑞跟那個女孩攔下來,以免他們捅出更多的漏子。”
“他們還能捅什麼漏子?”
“把那小孩弄丟,”我說。“或是把他殺了。”
他定定盯著我看。
“你對那個小男孩爲什麼這麼有興趣?”
“史丹·蔔賀的太太雇我把那孩子找回來。”
“所以你是站在他們那邊的啰!”
“我是站在小男孩這邊。”
“你認識那個孩子嗎?”
“稍微。”
“就你個人而言,你關心他嗎?”
“是,我關心他。”
“那你就該會到我對我兒子的感情。”
“如果你充分合作,我能會得更深。我是想替你跟你兒子擋掉麻煩。”
“在我看來,你就是個麻煩。”他說。
這句話讓我不禁語塞。他是個推銷員,對人弱點具有一種敏銳度,而且他說中了一個有時連我自己都不願承認的事實——有時候我真的是麻煩的導火線,雖然並非全然出于己願。
我想把話題稍微變個方向,于是把那本扉頁有他兒子鉛筆簽名的綠皮書掏了出來。
“蘇珊·葛蘭多怎麼會拿到這本書?”
他想了想,說道:
“我想是傑瑞離開的時候拿走的。我對書本沒什麼興趣。不過我太太是家裏的知識分子,她是史丹福畢業的。”
“柯帕奇太太在家嗎?”
他搖搖頭。
“愛倫離開我好些年了。遊泳池旁那個女人是我的未婚妻。”
“傑瑞離家多久了?”
“幾個月了,他是六月搬到船上去住的。可是如果說到關系分裂,其實他一年前就離開我了,也就是他離開家去上大學的時候。”
“他還在讀大學?”
“已經不讀了。”柯帕奇的聲音透著失望。“其實他本來可以順順當當畢業的。我什麼都准備好了,要供他一路讀完企管碩士,可是他不肯努力。你不用問我爲什麼,因爲我也沒有答案。”
他伸手來拿桌上那本書,然後把他兒子簽名的那一頁合上。
“傑瑞他吸毒嗎?”
“我不知道。”
可是他的眼神猶疑,而且避開我的眼睛。我們的對話愈來愈低調,原因並不難猜——他害怕他會讓兒子卷人謀殺案。
“你知道船上出了一件意外,”我說。“我說的是那個女孩子跳海的事。”
“沒錯,我知道。我從港口那裏聽來的。可是我不知道這跟毒品有沒有關系。”
柯帕奇突然傾身向前,抓起我那杯碰都沒碰的威士忌加。
“如果你不喝,我喝,”他說完話,就一飲而盡。
我們在對立的緘默中坐著。他研究那個鑲在桌上的棋盤,仿佛上面布滿了棋子,而且大部分都是我的子。終于,他擡起頭來,和我四目相接。
“你認爲是傑瑞給她毒品的,對不對?”他說。
“你是最懂傑瑞的。”
“再也懂不了了,”他說。“不過我是懷疑他吸毒。這也是我們之間吵架的主要原因之一。”
“哪一種毒品?”
“我其實不清楚。可是他說話的樣子、做出來的舉動,都像是沒心沒智的。”他嘴裏吐出來的用字很奇怪,可是不知道爲什麼令人感動,好像是一種和他迷途少子感同身受的告白。他緊張兮兮的又加上一句:“我說得太多了,實在不應該告訴你這麼多的。”
“你最好把其他的也告訴我。”
“沒有其他的了,我全都說了。我本來有個前途無量的聰明孩子,可是有一天,他突然決定要徹底改變,然後就離開了我,住在海邊,活像個靠海吃飯的混混。”
“他跟羅傑·安密特有什麼關系?”
“我曾經賣過一些房子給他們,羅傑·安密特一直都很喜歡他,他教他怎麼航行。去年傑瑞在帆船賽裏還充當他的助手。”
“傑瑞一定是個很不錯的手。”
“沒錯。如果必要的話,他可以把那條帆船開到夏威夷去,”他的情緒往下沈。“就怕他那時把航海技巧全都丟到腦後去了,就跟其他事情一樣。”
他站起身,走到覆著白葉窗的窗戶前,用手指撥開窗葉往外探看,仿佛是個被困在受襲建築物中的人。
“該死,”他說。“我本來要帶我未婚妻去吃晚餐的。”他倏地升起的怒氣沖著我發:“你知道你把我這一晚上都毀了嗎?”
這句話不用回答,他也知道。他踱回吧臺,好像在那裏或能找到一個幽靈酒保吐吐苦似的。吧臺上有部電話,旁邊放著一個藍
的小本子。他打開小本子像是要找電話號碼,隨後卻又扔下。他拿出一個幹淨杯子,倒了一杯威士忌加
,“碰”一聲放在我面前。
我做了個手勢謝謝他,雖然我並不需要這杯酒。我感到今晚會是個漫漫長夜,柯帕奇一定也有同感。他斜倚著桌子在我身旁站著,雙手向外一攤,臉上的感情愈來愈豐富。
“你聽好,”他說。“我不是個大混帳——我可不像你想的那樣。傑瑞還是個小娃兒的時候,我太太就離開我跑了。除了無法給她一個漫的生活之外,我從來沒做過什麼大錯逼得她非得離開我。可是,傑瑞卻爲這個怪我。他什麼都怪我。”他深深吸進一口氣,抑郁而憂傷。“我真的很關心他。我要給他最好的,所以拼著老命去爭取最好的東西。可是這年頭這種作法已經行不通了,你說是不是?再也沒有所謂的圓滿結局了。”
他還是維持著那個斜倚的姿勢,高踞在我上頭,仔細聽著我倆之間的沈默,專注得仿佛頭一回聽到這種聲音。我說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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