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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林1888》舞姬之死

長篇偵探小說作品

  這是面向所謂“閣樓街”的房間,沒有天花板。

  在角落向窗下傾斜的梁下,

  擺著臥chuang

  ——舞姬

  二月一日的早上。

  森林太郎在夢中被急促的敲門聲驚醒。昨晚去欣賞音樂會,很晚才睡,所以比平常晚起了一點。不過,大清早就有訪客,總覺得討厭。

  沒辦法,他只得爬出溫暖的被窩,披上外套,繃著臉打開門。

  門外站著意想不到的兩個人:岡本修治和愛麗絲。愛麗絲因爲工作的關系,早上應該晚起,岡本更是夜貓子,早晨根本爬不起來,如今這兩個人卻破天荒地一大早就來找他。

  “究竟有什麼事?”

  林太郎揉著眼睛,口氣不悅地用日語問道,之後看到愛麗絲,又改用德語問了一遍。

  “怎麼回事?大清早就……”

  “對不起,我們希望趕在你出門前找到你,昨晚我們也來過,可是你不在。”

  林太郎有些愧疚,瞄了愛麗絲一眼,昨晚的音樂會是和克拉拉一起去的。

  “我有點事情出去了。”

  “我希望你去看看貝妲。”岡本修治表情不安地說。

  “貝妲?她這陣子是有些不太好,我去看看也行,下過比我高明的醫生多得是,幹嘛非我不可呢?”

  “貝妲說她沒病,怎麼也不肯看醫生,如果你去看她,或許沒問題。她從昨晚開始,突然變得很古怪。”

  “就是啊。”愛麗絲接著說:“貝妲昨天有來劇院,但是心情很壞,表演到一半就回去了,她好像發高燒,整個人昏昏沈沈、搖搖晃晃的。”

  “愛麗絲到我住的地方通知我,我很擔心,你又不在。你也知道,我沒法應付貝妲的母qin。”

  “而且,我今天早上做了一個惡夢,貝妲她……”

  愛麗絲肩膀發抖,偷瞄了岡本一眼,慾言又止。

  “總之,我很擔心,趕到貝妲家去看看,但是叫了半天都沒人應門。問隔壁的人,他們說貝妲的mama昨晚到qin戚家或別chu過夜了。”

  “早知道這樣,我昨晚就趕過去了,貝妲會不會病得爬不起來,獨自痛苦了一整晚?”

  “我知道了。”

  林太郎皺著眉颔首。窮人總是盡量不看醫生,往往因此造成許多無法彌補的遺憾。岡本和愛麗絲的擔心不能說沒有道理。

  “太好了,你願意去,我先到外面等你們。”

  愛麗絲撲向林太郎,在他臉頰上qin了一下,轉身跑到走廊去。岡本還留在原地,看著林太郎換yi服。

  “森君,我雖然擔心她的病,老實說我還擔心另外一點……”

  林太郎目光銳利地凝視著他。

  “是懷孕嗎?”

  “貝妲什麼也沒說,如果真是這樣,她夾在母qin和我之間,一定非常痛苦,而且芭蕾舞這種劇烈的運動,對身ti也……”

  林太郎以醫生的冷靜口吻說:“在這裏瞎擔心也不是辦法,我們走吧。”

  從林太郎住的地方到貝妲家,步行約須十分鍾。這裏和克羅斯塔街一樣,古老、狹窄、擁擠、肮髒。

  穿過長著青苔的拱門,黴shi的空氣和垃圾的馊味撲鼻。愛麗絲走在前面,沿著多chu破損的樓梯而上。貝妲住在頂層的閣樓裏,有個無法挺身進入的小門。

  愛麗絲拉扯垂在門邊的一根生鏽鐵絲,聽見裏面響起空罐的撞擊聲,但是無人回應。

  “貝妲,是我!貝妲,是愛麗絲!”

  “貝妲!”

  岡本修治也大聲呼喊,一樣沒有回應,他臉上浮現強烈的不安神se

  “難道貝妲真的爬不起來?我去跟管理員拿鑰匙。”

  愛麗絲才說完,樓下傳來腳步聲,一位老婦拾階而上。她隨便用條圍巾裹著懶得梳理的蓬亂頭發,憔悴的臉上一對充血的眼睛光澤暗淡,呼出的空氣帶著微微酒臭。

  她一看到林太郎他們,立刻擺出嫌惡的表情,在腳邊呸了一口口shui

  “你來幹什麼?”

  她粗糙的手指指著岡本修治。

  “大清早就想把我女兒……”

  “伯母!”愛麗絲泫然慾泣地打斷她的話。“貝妲昨晚就很不舒服,這位是醫生。”

  “醫生?”

  貝妲的母qin轉眼盯著林太郎手上的黑皮包。

  “他是岡本先生的朋友,你讓貝妲給他看看吧,不要錢的。”

  老婦嘴裏念念有詞地嘀咕著,她吸了吸鼻涕,拿出鑰匙開門。一進門就是廚房,熏黑的磚竈和粗糙的桌子映入眼簾。突出的屋梁斜向窗邊,仿佛要頂住腦袋。林太郎突然有種難耐的感覺,愛麗絲的生活大概也和這裏差不多。

  “貝妲,你還在睡啊?”

  老婦語帶怒氣,也有些擔心地走向裏間的門,那扇門緊緊閉著。

  “唉呀!這孩子從裏面反鎖,這可怎麼辦啊。貝妲,是mama,快點開門!”

  那時,岡本早已變了臉se沖向房門。他把老婦推開,用身ti猛烈推撞兩三下,老舊的門很快就被撞開了。

  沖進房中的岡本修治,立刻呆在當場,老婦發出金屬摩擦般尖銳的慘叫,愛麗絲則臉se蒼白地抱住林太郎。

  貝妲的身子懸在窗邊的chuang畔——從天花板梁上垂下的繩子緊緊纏在她纖細的脖子上,她的腳邊有張簡陋的椅子,翻倒在地板上。

  岡本無聲嘶喊,緊抱著貝妲已經冰冷的身ti。她的母qin搖搖晃晃地跌坐在地板上,圓睜著眼用力地喘息,接著發瘋似地扭曲著身ti嚎啕大哭起來。愛麗絲把臉埋在林太郎的song前,不停地發抖。

  突然,林太郎背後也傳出驚叫聲,身穿髒yi系著圍裙的肥胖婦人正窺伺屋內,雙手按在張大的嘴上。大概是同樓的鄰居,聽到吵鬧聲跑過來看。她急忙在song前劃個十字,連滾帶爬地奔下樓去。

  岡本像是上了發條的機器人般,動作僵硬地扶起翻倒的椅子,站在上面,把貝妲的屍ti卸下來。林太郎輕輕推開愛麗絲,協助岡本。

  兩人把貝妲的屍ti搬到chuang上。chuang上沒有睡過的痕迹,但是chuang單有一點亂,大概是貝妲死前曾趴在chuang上哭泣吧。

  身ti已經完全冰冷,而且相當僵硬。林太郎判斷大概是在昨天晚上死的。

  岡本修治合上貝妲的眼睛,qin吻她的額頭,拿起死者的右手貼在自己的臉頰上。然後,他突然像著魔似地盯著那只手,那只蒼白變se的手腕上有著抓傷的傷痕。

  不久,岡本放下貝妲的手,夢遊似地搖搖晃晃站起來,走到牆邊的小桌,伸手去拿桌上的shui杓。大概是打算去取那沒有能及時澆在臨終死者身上的死shui吧。——林太郎對他的舉止略感不安。這時,岡本突然停下伸出的手,凝視著桌面。

  桌上放著一張絲帕,帕中包著幾枚金幣。這東西和貧窮的家庭極不搭調,岡本浮現異樣的表情。

  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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