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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博尼什。我恭喜你了!到手的馬耳他人居然溜走了,真有你的!你是怎麼搞的?我簡直認不得你了。”
可我對胖子的火氣了解得很清楚。自從在他的庇護下去科西嘉走了一趟後,我已經看夠了他的各種臉。不過,對他那尖刻、蘊怒的話語中流露出來的蔑視,我還是感到很吃驚。他氣得幾乎要從局長寶座上蹦跳起來了。
“我在對你說話,博尼什,你聽見嗎?”維歇納接著說。當他看見我那套爪花紋呢
服時,更惱火了。“你究竟是怎麼搞的?怎麼啦,說到底,馬裏亞尼從你的鼻子底下走過去,你居然沒想到要盯住他?部長要是知道這事,會有你好瞧的。你放心好了,博尼什,我會毫不猶豫地告訴他的。”
他激動起來了,把一肚子惡氣朝我身上發泄。我泰然自若地迎受著暴風雨的襲擊。管他部長知道不知道,我毫不在乎。終于,我開口說:
“頭,庫蒂奧爾也不比我們幹得更好。那天夜裏,他們也是眼睜睜地看著約瑟夫和矮子溜走的。”
胖子聳聳肩。他瞪大眼睛打量著我,目光裏流露出明顯的不信任。
“好吧,咱們等著瞧,”他低聲抱怨一聲,“我等著你的證據。真怪,你總要找點理由來反駁我對你的指責。難道別人是笨蛋,你也可以做笨蛋嗎!你是我的人,博尼什,你總是忘記這一點。所以我警告你,這樣下去可不行。矮子是鏈條上最脆弱的一環。要是庫蒂奧爾逮住了他,逼他招出馬耳他人的藏身地,你不會有好果子吃的。這可是我說的!”
我極力抑製住猛然沖上心頭的怒火,轉而牽動嘴角一笑,反駁著:
“眼下,庫蒂奧爾什麼人也逮不著。我甚至可以對您說,他把賭注都押在逮捕矮子上面了。但他失算了,標致車用的是假牌照……”
“你是怎麼知道的?”
“因爲我也這樣想過。我看過了他的檔案。他在出克萊爾沃總監獄時留下的地址,是烈士街他情婦安奈特·科爾迪埃家的地址。我懷疑她是否還活著。我正想上那兒去,您把我叫來了……”
“那你還等什麼?快去,我的天哪!我一直對你說,勤奮是幸運之母!”
每次,他總要用一句喜愛的格言來教訓人。這會兒,胖子兩眼直盯著我足足有幾秒鍾,好讓我沈浸在我的思緒裏。然後,他轉過身去,一屁倒在綠
安樂椅裏。
我正要關上辦公室的門離去時,他又叫住了我。我把門微微打開了一點。
“另外,”他歎息一聲,“你在科西嘉人那裏的活動也沒什麼可驕傲的!你帶回來的那堆文件沒什麼價值。可以說毫無價值。你退步了,夥計,退步了……”
此刻的胖子就像一只泄了氣的輪胎。他下玳瑁架寬邊眼鏡,放在桌上,取出方格子手帕,揩拭起額頭來。
“庫蒂奧爾和你不同,”他接著說,“他不會只盯著一個陷阱轉悠。他來回奔走,見機行事。他一刻不停地傳訊證人和死者的鄰居,還有那些嫌疑分子……我很了解庫蒂奧爾。他是個真正的警察,受過正統的訓練,從不計較得失,連日連夜地工作。我敢打包票,他很快就會找到有關馬耳他人的線索,三下二下把你的這個案子了結了。”
我扣上了房門。我好像在哪兒聽到過這話。
“有兩位先生要找您,先生。”
這一次,幾內亞男仆瑪瑪杜那驚愕的目光和悅耳的聲調沒能討好吉諾·托利。兩位先生,這只會是警察。一清早就不得安甯。
“他們向你通報姓名了嗎?”
“沒有。他們只說是‘警察局的’,先生。”
“讓他們進來。”
“是,先生。我讓他們進來。可是,我也要藏到一個角落裏,萬一他們想難爲先生呢?”
“警察是我的朋友,瑪瑪杜。回你的房間去吧。”
對庫蒂奧爾和布依格的雙名片,吉諾·托利連瞧都不瞧一眼。他始終認爲,政府花這筆印刷費純屬
費。警察的名片就貼在他們的臉上。
“請,”他說,“請坐。你們屈尊光臨敝舍,不知有何貴幹?”
庫蒂奧爾嘴上的煙頭隨著他的目光一起撒向布依格。這目光意味著:“看來他並沒有顯得很激動。這老惡棍。他沒把我們當兒戲,這才好呢!”
“刑警大隊警長庫蒂奧爾,”他咕哝了一聲,“我的助手,布依格警官。”
在托利從烏木匣裏抽出一支達維多夫牌雪茄緩緩點燃時,庫蒂奧爾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放在他眼前:
“法官委托我對謀殺案進行調查。你也許知道我說的是哪一樁謀殺案吧?我要聽取所有證人的證詞,執行一切必要的搜查和拘押!”
托利無動于衷地吐著藍煙圈。他明白了。不過,這兩個刑警大隊的家夥能指控他什麼呢?費魯齊已經死了,約瑟夫或矮子都不可能供出自己來!
“我既不清楚您說的是誰,也不知道您說的是什麼。”他說。
“是您的朋友煤炭商保爾·格拉尼烏茨謀殺案。這您是知道的吧,嗯?”
“跟大家一樣……”
“凶手是您的朋友圖森·費魯齊。”
托利極其傲慢地聳了聳肩,這腔調惹得庫蒂奧爾直想發作。
“我到都有朋友。警察局裏也有。”
他銜著達維多夫雪茄,嘲弄地看著庫蒂奧爾嘴邊的煙頭。庫蒂奧爾又開口說:
“您是很久以前見到過費魯齊的吧?”
“半個月,三個禮拜吧……他給我送來了房租收據。爲了救他的急,我把在蒂埃雷巷租下的一個套房轉租給他了。我所知道的,就是他總是按時付錢給我。”
“用什麼錢支付?”布依格粗暴地問道。
托利的肩膀又聳了起來:
“這我不清楚。他有他的生意,我有我的買賣,尊敬的先生。您去問他吧。”
庫蒂奧爾的煙頭表明,他已經不耐煩了。他的臉漲得通紅:
“我提請您注意,您是在和代表預審法官執行任務的警察說話。我可以拘留您。”
托利覺得他有點離題了。他轉入了戰略反攻:
“請原諒,不過您也應該明白,在納伊居住區裏,一個正直的生意人被帶到警察局,這會多麼令人難堪……您問過治安警察了嗎?”
庫蒂奧爾沒有回答。他當然問過那個大胡子比利時人,但碰了一鼻子灰。他猜測著面的吉諾·托利每次至少要塞給那人多少小費……布依格像拍賣行估價員一樣,准確地估量著那些拿破侖時代式樣的家具、地毯和油畫的價值……光一個房間就有那麼多貨
!要是整幢樓估下來,該值多少錢!大概比十個勤勉的
家公務員工作一輩子的總收入還要多。
“煤炭商的死,”庫蒂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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