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金鈴铛第二章上一小節]
“小哥哥,你能從河裏抓條小魚嗎?你爹叫你讀書嗎?我最恨讀書。”姑娘總是喜歡一下子提出一連串的問題,裕聰只能一件一件實話實說:“書要讀很多,我爹怕是想讓我做皇帝的,我不喜歡。”
姑娘笑了:“你爹真笑人,我爹也是,說我生就一副娘娘相,整天抱怨中沒皇帝。你說說這笑不笑死人,整天要我作詩作畫。有一回我偷看黛玉葬花,不知不覺就讀出聲,剛讀一句‘天盡頭,何
有香丘’,我爹就來啦,把我一頓好罵。真煩死了,我最喜歡他出門。”
“我還能見你嗎?”裕聰覺得這姑娘的話很受用,也不覺得難爲情,期期艾艾地懇求。
“你不怕你爹打你就能見著。”
一個初夏的傍晚,裕聰已經叫半天的等待折磨得不成樣子。姑娘出現的時候,他仍然表現出了曠日不減的激動。“娟娟,你看這是什麼?”“畫眉鳥!我多想有一只呀!”裕聰這回很大方:“你要喜歡,這兩只都送給你。”姑娘羞紅了臉,“我又不是穿筒裙的傣家女。一人一只,這樣我才敢要。”兩個人默默地相互看著,都感受到了另一顆心髒的跳動。裕聰問:“你做沒做過一個夢,向我要畫眉鳥?”楊雪娟認真地想了半天,惘然地搖搖頭。裕聰不無傷感地輕歎一聲:“原來你沒做過。”
這點遺憾並沒有形成障礙,這種自由自在的約會勢不可擋地把兩顆心推到一起。第一次嘴是在晚霞的沐浴中,在充盈著花草香氣的阿墨河邊,是裕聰忽然間想起了露易莎才提出這樣要求的。兩個人都表現出了沒有經驗的興奮,這使整個過程顯得短促而雜亂無章。楊雪娟陷入前
鼓脹帶來的驚喜中不能自拔,裕聰相對從容一些還能分辨出娟娟領口飄溢出的晶瑩發亮的
香味氣息和露易莎身上的香
氣味完全不同。
“小哥哥,你真好,太好了。我最愛看你的眼睛。你真是那個撈出金鈴铛的小哥哥麼?我爹常講起鈴铛的事,你爲什麼不說話?”楊雪娟按著起伏不定的鼓鼓脯語無倫次。
“我要娶了你,用花轎把你擡到竹溪壩。”
父不容分辯的決定,殘忍地中斷了這種如癡如醉的生活。秋天到了,裕聰進了省城昆明的一家學堂。
曹仁的祖上從未有過什麼輝煌可寫。這是他談到先祖的時候避重就輕輕描淡寫或者故弄玄虛的重要原因。他十三歲應童子試榜上有名,二十三歲應鄉試及第。正當他雄心勃勃想大展雄才偉略的時候,政治形勢蕩起了秋千,就郁郁而不得志,牢騒滿腹。省政府正是看中他中過舉人這一點,才任命他爲哀勞縣令。洋人,土匪自然不會聽他的,各個鄉鎮的鄉紳也只是看他先前是光緒舉子,才賞給他一個笑臉。倒是景頗、哈尼、彜、白、傈僳人的首領還想著他是哀勞縣的父母官,出了什麼事均要去找他理。幾次到竹溪壩巡視,多少知道了周家的家淵,交談幾次都很投機,相互間很佩服對方的學識。周恩隆把曹仁視爲上賓,每次曹仁來到壩上,總要把曹仁拉到煙炕上,
自爲曹仁燒一口上等雲土。後來,雙方來往就頻繁起來。
年前,曹縣太爺去法留洋的女兒回來了。兒子先前在唐繼堯手下作事,後來在一次火並當中被勤務兵從背後捅了一刀。有一回,周恩隆誠懇地對曹仁說:“這天下將來是年輕人的,過兩年你就到竹溪壩養老吧。三個兒子任你挑。”曹仁早就存了聯姻之心,于是把煙槍放好,“哪兒有大麥不熟小麥先熟的道理。那就裕智吧。”婚事在煙炕上就定了。
女兒回來後變了許多,吃飯時不用筷子,刀叉和瓷碗的撞擊聲使得曹仁長時間食慾不振。女兒還經常抱怨縣城裏沒有電燈,洗澡不方便,化妝品買不到等等。最後撒著央求曹仁再籌一筆款讓她再出去兩年,父女兩個發生了爭執。女兒說:“到
外一看,我忽然發現中
像一口巨大的棺材。青春、愛情、才華,都只會在棺材裏爛掉。”一聽,曹仁火了:“你還要上天!我一個子兒也沒有。明天就把你嫁人了。費了多大事才出去一趟,盡學些烏七八糟。從明天起,不准用刀叉。”女兒賭氣要走。母
小河一樣的眼淚讓她心軟了。自己在
外待了兩年,骨子裏仍是一個中
女人,什麼也做不了主。再一賭氣,婚事也答應了。
周裕智在竹溪壩礦上做監工,很得礦長羅爾的賞識。新婚的時候還批給裕智兩個月假。蜜月的生活和曹秋雁在法初試雲雨的感覺大不相同。她喜歡毫不掩飾地把誇張了的呻吟變成撕裂一樣的嚎啕。似乎能從叫聲中找回在
外的自由來。這種平靜的生活一直維持很久。她在教堂的鍾聲裏,在河南岸的燈火中,在和露易莎用法語用英語的對話裏,多少尋找到了一種新的心理平衡。有一回曹秋雁問羅爾礦長:“你有沒有把竹溪壩變成小巴黎的雄心?”羅爾摸摸額頭上的皺紋笑而不答。
這次婚姻周恩隆非常滿意。它無形中又提高了周家在哀勞山地區的威望。將來幹大事的時候用得著。方圓幾十裏村寨部落的首領都帶著禮物前來賀喜。大擺酒宴三天,喝到興,周恩隆對幾個首領說:“這錫是你們這一方的寶物。哀牢山一帶山清
秀,世世代代養育你們。洋人這一開采,靈氣就沒有了。本來我不該說這些。可自古以來,我們漢人和你們景頗人、僾尼人、傣人都
如兄弟,不說心裏憋得慌。”
衆首領聽完良久不語。
英法軍隊在這一年的八月進駐竹溪壩錫礦,他們先住帳篷,一個月後,一座圍牆上安有鐵絲網的軍營拔地而起。從此以後,竹溪壩可以聽到音樂,周末的時候,軍營裏還有紅燈綠燈閃爍的小型舞會。教堂做禮拜的時候,人們可以看到巴菲裏昂·傑西中尉、費南多·吉爾少尉,身著筆挺的法英兩軍服走過架在阿墨河上的
泥拱橋,他們兩人都常說:“我們爲了驕傲而戰鬥。”
沒過多久,曹秋雁就和他們熟識了。有一天是禮拜天,曹秋雁在教堂門口開玩笑地說:“看見你們帶著手槍進教堂,我覺得十分滑稽可笑。”傑西說:“看著這裏的山,看見你這樣多情溫柔的東方女人,我就想請求上帝讓我多活幾年。”“你想打我的主意,簡直做夢。我可是結過婚的,真弄不明白你們爲什麼要到中
來。”吉爾說:“我父
二十幾年前到過中
。他從中
故宮帶回去一幅畫,是一幅宮女遊春圖。我就是爲了那景
,當然更爲了溫柔,才要求到越南去的,可惜貴
給我們的自由太少。”熱辣辣的柔情毫不吝惜地潑給曹秋雁。“中
女人活得很艱難。”“法
沒能徹底改變你。”傑西歎息一聲,“你是第一個叫我真正動心的中
女人,可惜你結婚了。”吉爾語言中流露出無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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