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莉娅被他的熱情和豐富的幻想所激動,接受了他的建議。他開始給她演些次要的角,在他的指導下,她演得空前地出
。他設法使評論家們對她感興趣,奉承他們,使他們覺得他們發現了一位傑出的女演員,並且讓他們出面建議他該讓她演瑪格達①。她演得非常成功,于是他很快連一接二地讓她演《玩偶之家》中的娜拉、《人與超人》②中的安以及海達·加布勒③。
①蘇德曼的名劇《故鄉》的女主人公。
②《人與超人》爲肖伯納作的哲理喜劇。
③海達·加布勒爲易蔔生同名劇本中的女主人公。
米德爾普爾很高興地發現在當地出現了一位勝過倫敦所有名角的女演員,使之可以大吹大擂,因而人們蜂擁而來看她演的那些過去僅僅出于地方主義的心理才去看的戲。倫敦的寫花邊新聞的作家們不時提到她,好多熱心資助戲劇事業的人士專程來米德爾普爾看望她。他們回去後,滿口稱贊,于是有兩三位倫敦劇院經理派了代表去采訪她的情況。他們將信將疑。她演肖伯納和易蔔生的戲都很好,可是不知演起一般的戲來怎麼樣?那些經理有過慘痛的經驗。他們曾經單憑在某一部諸如此類的別具一格的戲裏的一次精彩演出,聘用了一個演員,結果發現他在演任何其他戲時比誰都不更高明些。
邁克爾來加入這個劇團的時候,朱莉娅已經在米德爾普爾演出了一年。吉米最初讓他演《康蒂妲》①中的馬奇班克斯。人們都會覺得這是個十分恰當的選擇,因爲對這個角,他的俊美出衆的容貌是個有利條件,而他的缺乏熱情不成其爲不利條件。
①《康蒂妲》爲肖伯納所作。馬奇班克斯爲劇中的一位青年詩人。
朱莉娅探身向前,去拿第一只收藏邁克爾照片的紙板金。她正舒適地坐在地板上。她把那些早期的照片很快地一張張翻過去,要尋找他初到米德爾普爾時拍攝的那張照片;但是等她找到了一看,卻使她一陣心痛。她一時真想哭出來。那時候他就是這副模樣的呀。
康蒂是由一個年紀較大的女人扮演的,她是個不錯的女演員,通常演母
、老
女姑母或特殊
格的角
,而朱莉娅除了一星期演出八場外,閑時就看他們排練。她一見邁克爾就愛上了他。她從沒看到過比他更漂亮的年輕男子,便一味釘住了他不放。
等到適當的時候,吉米不顧米德爾普爾的正人君子們的指摘,把《群鬼》①搬上了舞臺,由邁克爾演劇中的小夥子,她演麗賈納。他們相互聽對方背臺詞,排練後一起吃中飯,吃得很省,只求可以一起談談彼此所演的角。他們很快就
熱得形影不離了。
①《群鬼》爲易蔔生所作以可怕的梅毒遺傳爲主題的問題劇。
朱莉娅說話相當爽宜,她拼命贊頌邁克爾。他可並不以自己的美貌感到驕傲,明知道自己長得漂亮,人家恭維他,也並不完全漫不經心,不過就像接受別人稱贊他家祖傳的一座精致的古老房于一樣。這是個衆所周知的事實,那是一座它修建時的那個時代最好的建築之一,你爲它感到驕傲,你小心保護它,可它就在那裏,非常自然地歸你所有,正如你呼吸空氣一樣自然。
邁克爾精明而有抱負。他曉得他的美貌在目前是他的主要資本,但也曉得這不可能永久保持,因此決心要成爲一個演技精湛的演員,這樣才能夠在容貌之外有所憑恃。他抱定宗旨要盡量從吉米·蘭頓那裏學到些東西,然後到倫敦去求發展。
“要是弄得好,我可以找個上年紀的女人來資助我當劇院經理。一個人總該做自己的主人。這是發財致富的唯一途徑。”
朱莉娅很快就發現他不大舍得花錢,當他們一起吃頓飯、或者星期天去附近遊覽的時候,她總注意付她的那部份費用。她對此並不介意。她喜歡他算著用錢;她自己傾向于奢侈費,每個月的房租總要拖欠一、兩個禮拜,因此很贊賞他,因爲他不喜歡欠債,掙的薪金雖少,竟還能每星期省下一些來。他渴望積起足夠的錢,使他到了倫敦,無需急急乎有什麼角
就搶著演,而可以耐心等候真正是好機會的角
。
他的父主要靠退休金過活,作出了很大的犧牲,送他進劍橋大學。他父
不贊成他登上舞臺,曾經堅持這一點。
“如果你一定要當演員,我想我也沒法阻止你,”他說,“不過,真該死,我堅持你必須像個上等人,好好受教育。”
朱莉娅聽說邁克爾的父是位上校,滿懷欣喜,聽他講有個祖先在攝政時期①在懷特府把家産全部輸光,她深爲震動,並且很喜歡邁克爾手上戴著的印章戒指,上面刻著個野豬頭和這條銘詞:“犯我者必受懲罰。”
①指1811到1820年間英王喬治三世因精神失常而由其子攝政的那段時期。
“我看你對你的家庭比對你這好比希臘神像的容貌更自豪吧,”她對他含情脈脈地說。
“任何人都可能長得漂亮,”他帶著甜美的微笑回答道。“然而並不是人人都能出身于一個面的家庭。對你老實說吧,我很高興我老子是位紳土。”
朱莉娅鼓起了最大的勇氣。
“我父是名獸醫。”
邁克爾面孔繃緊了一下,但隨即恢複自然,笑了起來。
“一個人的父幹哪一行,當然並沒有什麼關系。我常聽父
說起他團裏的獸醫。他當然也算是位軍官。爹說他還是最好的軍官之一呢。”
她很高興他曾經在劍橋大學念書。他是他學院的劃船隊隊員,一度還傳說要把他選進校隊。
“我很想佩上藍標志①。這會對我在舞臺上有用。我可以以此大做廣告。”
①劍橋和牛津兩大學的校隊運動員分別以淺藍和深藍
爲標志。
朱莉娅說不清他是否知道她愛著他。他從沒對她有過愛的表示。他喜歡跟她作伴,在他們同其他人一起的時候,他極少離開她身邊。有時候,有人請他們星期天參加聚會,或者吃午飯,或者晚上吃頓豐盛的冷餐,他似乎認爲他們自然應該同去同返。他在她門口跟她分手時吻她,不過他
吻她猶如在
吻那個和他一起演《康蒂擔,的中年女人一樣。他對她友好、和藹、
切,但令人苦悶的是他顯然只把她當作是個夥伴而已。然而她知道他並沒有愛著任何別的人。那些女人寫給他的情書,他都哈哈笑著讀給朱莉娅聽,她們送給他的花,他都當即轉送給她。
“她們真合得要命,”他說。“她們這樣做究竟想得到什麼呢?”
“我想這是不難猜到的,”朱莉娅冷冷地說。
盡管她明知道他對那些獻媚的表示如此冷漠,她還是不由得惱怒和忌妒。
“要是我跟米德爾普爾的哪個女人鬼混上,那我真是該死的蠢貨了。歸根到底,她們大多是些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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