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斯佳麗第六章上一小節]沒想過這種事如今竟會落到她頭上。她是斯佳麗·奧哈拉,埃倫·羅比亞爾的女兒,薩凡納羅比亞爾家族的後代。這種事怎能落到她頭上呢?
我是好心好意來的,斯佳麗傷心得都糊塗了,心裏暗忖著。她感到兩眼熱辣辣的,這是流淚的前兆。這時,像以往一樣,一怒火湧上心頭,無法自製。真該死!這棟房子有一半還是她的呢!誰那麼大膽把她鎖在門外?
她舉起拳頭捶門,扭動把手,誰知門闩得死緊。“我知道你在裏面,印第亞·韋爾克斯!”斯佳麗往鑰匙洞吼叫。好哇!希望她的耳朵就湊在洞口,被我的聲音震聾。
“我是來找你的,印第亞,見不到你,我就賴著不走。我要坐在門廊臺階上,等到你開門爲止,不然就等到阿希禮回來拿鑰匙開門,任你挑吧!”
斯佳麗轉過身,提起裙擺。正要跨出一步,聽到身後門把扭動,鉸鏈吱嘎一響。
“看在上帝份上,進來吧!”印第亞聲音嘶啞地悄悄說道,“你會害我們讓鄰居看笑話。”
斯佳麗側過頭來冷冷地打量著印第亞。“也許你出來,跟我坐在臺階上談比較好,印第亞。說不定哪個眼睛瞎掉的流漢會偶然經過這裏,願意娶你換取膳宿。”
話一出民她立刻後悔了。今天來這裏,不是要跟印第亞鬥嘴的。
但是阿希禮的總像是她的眼中釘,肉中刺,不除不快,而且她還憋著一
被關在門外的怨氣。
印第亞推上門。斯佳麗轉過身,趕緊不讓她關上。“我賠罪。”她咬著牙說。憤怒的眼光正巧跟印第亞的相接。印第亞終于讓步。
瑞特知道了該有多高興!斯佳麗突然想道。在他們婚後一段美好時光中,她一直跟他說說生意方面和亞特蘭大那個小小的社交圈裏一些得意事。他總是聽得呵呵大笑,笑個不停,直稱她是他的“永不枯竭的歡樂源泉”。假如她跟他說印第亞被她氣得只好步步退讓,噗噗直喘,也許又會大笑不止哩!
“你想要什麼?”雖然氣得渾身發抖,印第亞的聲音依然冷冰冰的。
“你能大發慈悲,請我進去坐坐,喝杯茶嗎?”斯佳麗擺出最輕快活潑的姿態說。“可惜我才剛用過晚餐。”其實她這會兒餓扁了。一心只顧鬥嘴,早忘了肚子餓得慌。她但求肚子別餓得咕咕叫,這聲音聽上去空洞得像口枯井。
印第亞背靠著通往客廳的門。“佩蒂姑在睡覺。”她說。
說她得了憂郁症還差不多,斯佳麗暗自說,不過這回嘴巴得緊點兒。她並非生佩蒂姑的氣。況且,她最好把她要來辦的事辦好。趕在阿希禮回來前離開。
“不知你是否知道這件事,印第亞,不過玫荔在臨終前要求我答應她照顧小博和阿希禮。”
印第亞的身仿佛挨了槍子兒一般,猛跳了一下。
“一句話都別說,”斯佳麗警告她,“因爲不論你說什麼,都比不上玫荔最後遺言那麼重要。”
“你會毀掉阿希禮的名譽,就像你毀掉自己的一樣。我不會讓你在這兒繼續糾纏他,敗壞我們大夥兒的名聲。”
“印第亞·韋爾克斯,天底下我最不願意做的一件事就是在這棟房子裏多耗費一分一秒。我是來告訴你,我替你安排好了,你上我店裏,要什麼拿什麼。”
“韋爾克斯家的人不接受施舍,斯佳麗。”
“你這蠢貨!我不是談什麼施舍不施舍,我談的是對玫荔的承諾。
你根本不明白小博這年紀的男孩長得有多快,服、鞋子很快就不能穿。也不明白買新
新鞋要花多少錢。你想在阿希禮爲大事傷心難過的時候,爲這種小事
心嗎?還是想讓小博在學校裏給人當笑柄?
“佩蒂姑有多少收入,我清楚得很。我也在這裏住過,記得嗎?
她那一下點兒收入只夠付彼得大叔和馬車的開支,只夠買點菜,和她的嗅鹽。現在全都發生一件叫‘經濟大恐慌’的小事情。一半生意都垮掉了!阿希禮的收入可能會比以往更少。
“既然我可以忍氣吞聲、像個瘋女人一樣捶門,你也可以忍氣吞聲,接受我的贈予。其實你是沒有資格拒絕的,因爲如果只有你一個人餓肚子,我連眼皮都不眨一下,眼睜睜看你餓死。我談的是小博,還有阿希禮。還有玫荔,因爲我答應了她的要求。
“她說:‘照顧阿希禮,但是不要讓他知道。’如果你不幫忙,我無法瞞過他呀!印第亞。”
“我怎麼知道玫蘭妮真的那樣說過?”
“因爲我是那樣告訴你的,我的話完全可靠。不管你對我的看法如何,印第亞,你絕對找不到任何人指責我背約或食言。”
印第亞猶豫不決,斯佳麗知道自己贏了。“你用不著自去店裏拿貨,”斯佳麗說,“你可以派人送張單子來。”
印第亞深深吸了口氣。“只拿小博上學穿的服。”她老大不願意地接受了。
斯佳麗勉強忍住笑。要是印第亞一旦發現白拿東西有多高興,必定會上店裏大拿特拿。斯佳麗對這一點深信不疑。
“那麼不打擾喽!印第亞。店裏的領班克肖先生是唯一知道這件事的人,他決不會對外人走漏風聲的。只要在你的單子外面簽上他的名字,他就會替你打點一切。”
當她回到馬車座位上,肚子才開始咕噜噜地叫。她咧開嘴大笑。
謝天謝地總算等到現在才叫。
回到家,她吩咐廚子把晚餐熱一熱,重新端上來。趁等待下人請她上餐桌的空檔,先把其余的報紙翻完,刻意避開有關大恐慌的報道。有一個她從來不屑一顧的專欄,現在卻引起她莫大興趣。這欄目報道了查爾斯頓所有的大小道消息,裏面或許會提到瑞特,或是他母,或是他兄弟
吧。
然而他們沒有上報,其實她並沒真正盼望出什麼事。如果查爾斯頓真有什麼聳人聽聞的消息,下次瑞特回家來,她就能從他口中得知。
對他的家人,對他從小長大的地方感興趣,是讓他知道她愛他的最有力證明,不管他相信不相信。到底他多久回來一趟?“才能免得人家說三道四”呢?她不知道。
那一晚,斯佳麗無法成眠。每次她一合上眼皮,腦海就出現佩蒂姑家那扇拒她于千裏之外的大門。那是印第亞個人的惡劣行爲,她安慰自己說。亨利伯伯說亞特蘭大的人都會拒她于千裏之外,這話不見得對。
但是,她原來也以爲他說的經濟大恐慌這事不對。非等到她從報端上看到消息,才發現情況比他說的還嚴重。
失眠對她而言並不陌生;多年前她就懂得喝兩三杯白蘭地松弛神經,幫助自己入眠。她悄悄放輕腳步下樓,到客廳酒櫃取酒。刻花玻璃在她手裏那盞油燈的映照下,閃爍著彩虹般的光采。
隔天早上,她起得比平常晚。這倒不是喝了白蘭地的緣故,而是即使喝了也不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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