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紙項鏈第2章上一小節] “那好。部隊領導通知我的時候,你爸屍已經運回
,他們說死因是車禍。當時我全蒙了。後來開了追悼會,也是在部隊禮堂裏開的,在追悼會上我見了你爸最後一面,他經過整容,樣子很可怕……”胡小緘說著,哭起來,唏噓聲使她的描述聽不清楚,“火化前,他們問我還有什麼要求,我就談了你的情況,他們答應盡量想辦法。後來就接到通知,讓我去公安局一趟,當時我很納悶,噢對了,不是公安局,叫安全局,我總愛把它們搞混。我去了,他們的領導告訴我,法院已經答應了我的要求,提前放你。當時還有法院和檢察院的人,態度都出奇地好。當時我很懷疑,爲什麼單憑一個死者他們變得這麼寬容。問他們,他們不說。後來,跟你爸一起的同事說走了嘴,才知道你爸在
外做著秘密工作,他們勸我別瞎費勁打聽了,像他這樣死的每年都有,還有的連屍首都找不回來……”
淚在順著王颢的臉頰流淌,她像木頭一樣戳在那裏,看著照片上的父
。
胡小緘上前,慾安慰女兒,被女兒擡手擋開。她陪著站在原地,過了一會兒,走出房間,靠在廚房門口飲泣。貓過來,貼在她上蹭來蹭去,喵喵叫個不停。後來,她聽見背後“砰”地一聲,轉過身,女兒站著的地方已經空了。她去推女兒房間的門,門被鎖上。
“小颢!小颢!”她叫,耳朵貼在門上聽裏邊的動靜。
猛地,轉過身奔出屋子,蹬上樓階,顧不上氣喘籲籲趴在地上,從地下室窗口俯視。無奈窗戶拉著窗簾,什麼也看不見。
一個騎自行車路過的人停下,朝這裏看。
她爬起來,一邊撣著一邊往地下室走,心裏卻不再那麼緊張,默默祈禱著,事情總算有個平安的開頭……
整整一宿,胡小緘將自己屋的門敞開,沙發搬到正對門口坐在上邊,亮著燈,睜大眼睛,這樣女兒有任何動靜都逃不她的監視。這中間她不知何時睡著的,醒來時發現貓偎在懷裏,天已經蒙蒙亮。她蹑手蹑足到女兒門口,推了推,門仍鎖著。她洗了一把臉,開始准備早餐。
冰箱裏堆滿了食物,一些包著保鮮紙的熟食本來是爲昨天飯桌上准備的,她把它們取出來。這時,她想起應該給醫院打個電話,看來今天是不能上班了。她走向電話機,手伸向話筒時,電話鈴突然響起來,嚇了她一跳。
“喂?”她用手捂住話筒,壓低聲音。
“喂,猜猜我是誰呀?”對方是個男人,故意捏細嗓子,“猜猜我是哪一個呀?”
“你好。”她說,朝門口瞥去。
對方笑了,恢複成原本聲音,說:“你好,女兒接到了?”
“嗯。”
“一路平安?”
“嗯。”
“那件事情告訴她了?”
“嗯。”
“她怎麼樣?鬧了嗎?”
“沒。”
“你們在幹什麼呢?”
“她在休息。”胡小緘朝後退了退,看著女兒屋的門。
“我想你……”
“我也是。”
“真想現在到你那裏,抱著你。”
“你不能來,咱們說好的。”
“我知道,我不過是這樣想,我不會去的你放心,我只不過想你想得挺不住了……”
“但你最好小心謹慎,最好連電話也別打,我會打電話給你的。最好別惹她,等過了這一陣我會想辦法安排。”
“你用不著擔心我,我不過是很想你。”
“才幾天呀!”
“可我覺得很長很長很長,我不願意在這邊,不願在地獄裏呆著,我想回到天堂,對對對差點忘了,你把我放在下的那雙拖鞋收起來,別被她看見,還有晾的短褲背心,麻煩你了。”
“早收起來了。”
“你怎麼了,她不是在睡覺嗎?”
“我很困,不願講話。”
“好吧,”對方歎息,“不打擾你了,快去睡一會兒吧!”
“嗯。”
“吻我一下好嗎?”
胡小緘對著話筒,那一聲“咂”送到噘起的嘴上,突然看見站在門口的女兒,嚇得呆住。
“喂,喂喂,喂……”對方在叫,聲音清清楚楚。
女兒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走廊裏的,神鎮靜,看著這裏,說:
“,給我找一塊黑布。”
午後的太陽暖洋洋地照射著居民區,與居民區一牆之隔的農貿自由市場裏人頭攢動,上空飄繞著烤羊肉串的煙霧。
胡小緘母女穿過集市,走過一段路,遠遠可以看見派出所小樓所在地,臨街的窗口罩著拇指粗鋼筋防護網。
在派出所門口,一位胡子拉碴的老警察盤問了她們。
胡小緘帶著女兒找到戶籍科,科室迎門擋著一道櫃臺,隔著櫃臺能看見玻璃櫃裏排滿本管區戶籍登記簿。靠牆的長椅子上,坐等著幾個來辦事的人,呆愣在那兒。胡小緘踮起腳尖,探頭看見櫃臺裏坐著三個辦公的警察。警察發現突然冒出櫃臺的半張臉,一齊朝這裏看,他們中的兩個正在下圍棋,棋盤上填滿了子兒,兩個警察抱著棋子罐,絞盡腦汁的樣子,只瞥了這邊一眼,又悶頭下,他們的緘默襯托出櫃臺前打電話的警察一聲聲近似爭辯的嗓門兒:“幹嗎?你他想幹嗎?我不是說過嗎,沒有油送兩千公升汽油票也行,怎麼著都行,反正得給解決了,要不甭想放人!我就這麼個條件,沒什麼可商量的!你告訴他!”打電話的警察漲紅了臉,脖子上筋在跳,稀疏頭發上油汪汪的,說話時不停地用圓珠筆在臺曆上畫出一串串莫名其妙的符號;他擡起臉看看胡小緘,胡小緘立刻沖這邊笑笑,剛要開口說話,被對方搶在先:“下去下去!吃飽撐的?”
“我沒說你,我這兒忙著呢,跟走馬燈似的!”紅臉胖警繼續對著電話嚷,胡小緘回頭看看女兒。王颢已經排在等候的隊伍後面,坐在長椅子上,瞅著這裏。
她走過去,挨著女兒坐下。
冬日的斜陽穿過窗口,一部分被櫃臺遮擋,剩余部分越過頭頂打在牆壁。她們這些人縮在影裏等著。
“喂,你好呀孫總,沒釣魚去?我在報上看見您怎麼著還釣魚協會的理事了?別別,您瞧您說的,您是幹嗎的?咱們是幹嗎的?別別,別,您聽我說,不是那麼回事,您聽我說呀!別別先聽我說,不是我不給他面子,這件事本來不該歸我們管,是治安科逮的人,但咱們不是欠著情呢嗎?所長托我遞話也是所裏頭頭的意思,他孩子犯的是持刀搶劫罪,把人家給捅了,被害家屬現在還盯住我們不依不饒呢!人?在醫院搶救呢?所以說呢,如果法院受理了,他孩子最起碼也得去蹲十年八年的,這還得瞧受害者搶救的情況。對,對呀,七刀,兩刀在口,彈簧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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