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一、破碎的智慧
我們並不永遠是那麼勇敢,而當我們疲累的時候,和我們類似的人會如此悲歎道:“要人使人類嘗受痛苦真不容易,而那是不可缺少的!當我們不想讓自己繼續苦惱下去,隱居起來會比較好嗎?和瘋狂的群衆生活在一起,以及爲了贖償個人所犯的罪(必須犯的罪)而和整個人類相抗是否會較不適合呢?傻子所有的是愚昧,虛榮者所有的是空幻,狂熱者所有的是狂熱,是嗎?在重要的地方而有如此巨大的歧異會不合理嗎?當我聽到別人對我的怨懑——那種感受不就是我初次的滿足感嗎?是的,應該如此!我實在難和你取得協調,而真理則多半站在我這一方,因此你對我的損失幸災樂禍!這是我的缺點、我的錯誤、我的幻想、我的困惑、我的淚、我的虛榮、我的予盾!你可以嘲笑我!笑得令你開心!我不反對事物的本
和律則——即使是缺點與錯誤也應該帶來歡悅!任何人當他得到一個理念時,都會感到十分榮耀;盡管他的理念也許並不怎麼新穎,但他還是會自認爲了不起地跑到大街上去告訴每一個人說:“看啊!天
就在眼前!”即使我身上的缺失甚多,我也不會逃避自己!沒有一個人是完美而世界少不了他的!”
總之,如我們所說的,當我們勇敢的時候,我們並不如此想,我們一點也不認爲自己是勇敢的。三一二、我的狗
我給我的痛苦取了一個名字,叫作“狗”。它真的像別的狗一樣的忠實、有趣、伶俐,並且纏繞不休和不知差恥,而我可以對它發脾氣、作威作福,就像許多人對待他的狗、他的奴仆和妻子一樣。三一三、不畫殉難者
我要學拉斐爾①一樣,不再畫殉難者的人像。有許多莊嚴的事物原本就不需要那種和冷酷相連一起的崇高氣氛。假如我立志作一個崇高的死刑執行者,我的雄心是絲毫不會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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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拉斐爾(raphael 1483—1520),意大利畫家,與達語西、米開蘭基羅並稱文藝複興三傑。三一四、新的家畜
我要將我的獅子和老鷹留置在我身邊,這樣我可以隨時得知我力量之強弱的征兆以爲警惕。難道我今天一定要輕視它們而又害怕它們嗎?或者,它們仰望我並對著我顫抖的情景會再度出現嗎?三一五、最後的一刻
暴風雨是我的威脅,我是否要有個足可毀滅我的暴風,一如毀滅克倫威爾②的風暴?或者,我是否要象燈火熄滅般地衰亡,那燈火並非爲風所吹滅,而是由于其自身的枯竭——一盞燃盡的燈?更或者,要不要我先將自己擊倒,以免“枯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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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克倫戚爾(oliver cromwell,1599—1658),英政治家,軍事家及清教徒,曾于英
共和政治時代任護民官。三一六、預言者
你或許無法猜想預言者有多麼痛苦,你只知道他們有一項很好的“天賦”,而若是你也有這份“天賦”的話,將會非常高興——我則會置之一笑。
大自然的雷電風雲不致于帶給動物們太大的痛苦。一如我們所看到的,有些動物具有預測天氣的本能,譬如猴子(我們也可以在歐洲觀察得到)。但是人類就不可能有這種本能,而這種本能讓動物感到憂懼痛苦——這便是它們的“先知”!強大的陽電在雲層的接觸摩擦之下,會突然轉變爲電,亦即天氣的變化是迅速而急促的,因此動物視天氣爲一種敵人而對它有所戒懼,並隨時准備防禦或戰鬥。它們通常是將自己隱藏起來——在它們的眼中,壞天氣不是天氣,而是一種它們已經感覺到在接近中的敵人!三一七、回顧
我們對于過去的生命很少會象現在一樣感到真正的悲怆,除了一味認爲那是唯一可能而合理的事,而且完全是一種民族精神或社會思所致,而與生命的悲怆感無關——借希臘人的口吻來說。今日音樂的某些調子,不禁使我想起一個冬天、一個家,以及一個對自己心靈傾訴孤獨的生命、和我曾同時生活于其中的感觸:我真希望能夠永遠象現在這個樣子。
不過,現在我明白了。那完全是一種悲情或激情,一種可以說是充滿痛苦之勇壯和真正能令人得到慰藉的音樂——這並非是多年來我們的整個感受,其中仍有少部分乃是追求永恒的不朽感,否則,爲了這個星球,我們豈不會變得太過“虛無飄渺”。三一八、痛苦的智慧
在痛苦之中,除了喜悅外,同時還有智慧,它和前者一樣,也是人類最佳的自衛本能之一。要不是這樣,痛苦早就被祛除掉了;沒有人不認爲它是有害的,因爲那正是它的本質。
在痛苦中,我聽到船長命令道:“減帆!人類!”一個大膽的航海家必須知道如何在各種不同的路上導航,否則他將駛不久遠,因爲大洋會把他吞沒。同樣的,我們也必須知道如何在日常生活中控製精力;一旦痛苦發出預先警戒的信號,也就是要減速的時候了,因爲某些危險或風暴即將來臨,而我們要盡可能作好各項防備工作以避免受到風險。但是卻有許多人,在接近嚴重的痛苦時,違反了命令,于是當暴風迎頭襲來,他們便再也無法快樂,同時也神氣不起來了。事實上,痛苦本身已經充分給予他們寶貴的時刻,奈何他們不能把握。
還有一些英雄好漢,他們是人類之痛苦的製造者,這少數人只需要和一般痛苦同樣的代用品便可——而代用品並不能否定他們的偉大!他們是保存和推動人類的一極爲重要的力量,因爲他們反對驕矜造作、自以爲是的安逸愉悅,並且毫不隱飾對這種快樂的厭惡。三一九、經驗的诠釋者
在許多宗教的創始者與其傳人之中皆缺少一種忠實的形式,他們從來不談真正屬于智的
驗。“我真正
驗到什麼?我的心靈中産生了什麼樣的變化?我的理智、意識夠清醒嗎?我的意志是否已徑自排斥了感覺的迷惑,並且很勇敢地防備著那虛幻的念頭?”他們從來沒人提出這些問題,迄今也沒有一個虔誠的教徒向他們提出質詢。
他們總是想找一些和理相背的事物,同時希望能很輕易的滿足這個願望;因此他們便製造一些“奇迹”或“再生”之類的經驗,還有聽到天使的聲音什麼的。但是我們則不一樣,我們要的是理
,要的是時時刻刻仔細地
察我們的經驗,就好象在研究一個科學的經驗。我們更要屬于自己的經驗和經驗主
。三二○、再度會晤
a:我是否對你很了解?你在尋找什麼嗎?在眼前這個現實的世界裏,何是你安身立命之所?在何
你可以躺在陽光下,靜享安甯,好證明自身的存在?讓大家都如此——你的意思好象是說,只談一般
的原則,關心別人和社會,不談自己的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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