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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久的女性》第2節

第2小節
葉靈鳳作品

  [續永久的女性第2節上一小節]朱小jie,就這樣隨意的寫信詢問,而且在這馬路上大膽的招呼,不要見怪嗎?”

  “那是沒有什麼的。”

  “我是一個研究藝術的人。”秦楓谷接著說,“久想畫一幅畫像,但沒有一個人適合我的理想。早幾天無意見了最近一期的《中guo畫報》,覺得朱小jie真太適合了,所以急急寫了信去問畫報的編者,還不曾得到確切的答複,想不到今天竟在這裏遇見了。——我望了一眼,我就決定一定是朱小jie,決不會看錯,否則我也不敢冒昧的走過來招呼了。”

  恢複了一瞬間的慌亂,秦楓谷用著一種很鎮靜的態度,這樣侃侃的說。他的低緩的語聲中流露著南guo的熱情,坦白而且懇切,尤其最後幾句話,幾乎帶著孩子的天真在說。

  朱小jie低下頭去,一個不相識的異xing這樣立在她的面前,坦白的說出傾慕她的話,摒除了社會習俗的隔閡,而且這說話的人卻又是一個英俊灑tuo的青年,是藝術家,毫不像一般的浮滑少年,她的心也止不住的跳了。

  “我對藝術也很愛好。”低了頭,她竭力鼓起自己的勇氣這樣說,“只怕自己的學識和各方面都不夠,哪裏能符合一位畫家心中理想的對象呢?”

  “我真不知道要怎樣說才好。”秦楓谷走近一步幾乎要握住了她的手這樣說,“朱小jie實在太適合我的理想。恕我冒昧的問,能接受我的請求嗎?”

  “讓你畫一幅像嗎?”

  “是的。”

  “秦先生府上住在哪裏?”

  秦楓谷幾乎高興得要跳了起來,這無異是答應了他的要求,他連忙掏出了自己的名片,將住址抄在上面遞了給她:

  “我住在江灣,因爲那裏比較清靜一點。”

  “那麼,讓我考慮一下有沒有時間,我再寫信告訴秦先生罷。”

  “好的好的。”從心靈的深chu,快樂化成了笑容展開在他的臉上。

  二○、朱古律

  又說了幾句話,朱小jie說是急于要回去,便很客氣地向秦楓谷說了一聲再會,抱著那一大叢百合花,跳上一部人力車朝西走了。

  望著這逐漸遠去的車上的背影,秦楓谷真有點不信任自己的眼睛。

  他忽然想到和她說了許久的話,並沒有問過她的名字,自己未免太疏忽。他想趕上去,但又不願這樣做,而且事實上已經不可能了。他只得安慰自己,如果她寫了信來,他當然會知道她的名字的。

  這樣呆呆的站了一刻,才又繼續向前走去。

  太陽顯得特別的可愛,路上的行人好像每個都在點頭向他微笑。事情發生得太巧妙而且美滿,他幾乎要疑心適才的遭遇不是真的。莫非是在夢中,莫非自己的幻想?

  夢想了許久,追尋了許久,幾乎無從去實現的事,在一瞬間的巧合之下,竟全部實現了,而且發展的速度竟使自己沒有思索的余裕,夢一樣的不可捉摸的消逝了。

  他只有這一點把握:這一切雖然像一個夢,雖然太美好了,但卻並不是夢,卻是真實、真實的遭遇。

  遠遠的路上,也許還可以看出她坐在車上的背影。

  他凝視著遠遠霞飛路的盡頭,這樣帶了笑容走著,他覺得腳步輕快得像要飛起來一樣。

  走到張晞天樓下,他暫時不進去,卻停住腳回頭向他的來chu望了一下。在這短短的路程中,十分鍾的路程中,他卻走過了萬裏的路,尋到了尋遍萬裏路也尋不到的東西,他對于這一段路不覺起了說不出的留戀和謝意。

  人生真是太神秘了。過分的幸福使他對于人世起了感慨,他輕輕的歎了一口氣。

  這是放下了重擔後的一聲輕松的歎息。他的靈魂找到自己的安息地了。

  張晞天的樓下是一家俄guo人的糖果店,他走了進去,覺得朱古律和蜜糖的香味像蝴蝶一樣的撲到他的鼻上。他在玻璃櫃的面前站了下來。

  “來了嗎?好天氣,要帶點什麼上去嗎?”年輕的白俄女店主向他笑著招呼了。

  “好的,一元什錦朱古律,你生意好喲。”秦楓谷覺得每個人都qin切可愛。

  二一、拉丁區

  獨立美術社的會所是一間廣闊的三層樓,張晞天住在亭子間裏,整個的三層樓便當作了畫室。這間三面臨街的光亮的房間,只有角落裏有幾張闊背的長沙發,是張晞天自己設計的,一面可以當作書架,靠背上面可以放東西,同時又是很舒服的坐椅,朋友來了便圍在這裏談天。余下的地方便是畫室,疏落的放著好幾只畫架。有幾位家裏沒有適當作畫余地的朋友,便都到這裏來作畫,有些時候大家更請了模特兒來練習人ti

  今天來了好多的人。除了張晞天以外,有在美術學校教書的朱逸萍、王少白,新從法guo回來的徐厲,女社員丁明瑛,一共有八九個人。獨立美術社的社員全是年輕有生氣的畫家,大都是日本回來的,也有到法guo學過畫的。此刻有的在教書,有的在于旁的職業,都是對于藝術有相當的修養而態度又很嚴肅的人。

  大家正在很高興的談論著的時候,挾著一包朱古律糖的秦楓谷走了上來。大家一見了他手裏挾著的東西,便都搶著問:“阿秦,買什麼東西來請客了?”

  “樓底下的朱古律糖。迦德林娜太太很客氣的招呼我,我只好買了一塊錢的糖。你們大家不許搶,讓我交給了主人來分配。”

  說著,他將一包糖遞給了張晞天。

  誰都看出今天秦楓谷的臉上,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愉快。

  “阿秦今天好像特別高興,特別漂亮。告訴我們,有什麼好消息?”

  俏皮的丁明瑛先發言了。

  “真的嗎?也許是見了你的原故。”楓谷微笑著回答。

  “小心一點,不要讓劉先生聽見了。”

  “難道是畫像可以開始了嗎?”朱逸萍問。關于他的畫像的事,是大家都知道的秘密。

  “沒有那樣幸福吧?”

  “其實,楓谷,”新從法guo回來的徐厲說了,“你該寫封信給我,我給你從意大利帶一位小jie回來,帶一位真正的蒙娜麗沙給你,不是省去你的追尋嗎?”

  大家一律笑了起來。

  “也許不用那樣麻煩吧?”楓谷剝著一粒朱古力糖說。

  “怎樣,你剛才不是否認嗎?怎麼現在又這樣說了?”幾個人一齊這樣的問。

  “我當然有我的把握。”他更若無其事的說,臉上露著遏止不住的微笑。

  二二、祝

  “好罷,不必多講,我們去吃午飯罷。”張晞天說。

  獨立社的社員,大都是沒有結婚的獨身青年,張晞天也是一人住在這裏。今天既然許多人都聚在他這裏,當然由他以主人的資格招待了。

  他們照例到附近一家俄guo菜館去午餐。

  “阿秦,如果你的話靠得住,本季獨立美術社的作品榮譽獎,我一定提出頒給你。”

  走在路上,王少白拍拍他的肩頭說。

  “如果我沒有一張作品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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