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動詞安頓坐著拍電影的人上一小節]的情緒。
我與張魯相約,在做完張藝謀的訪談之後與他聯系。
然而在准備采訪張藝謀的節目的過程中,我總是會不斷地想到張魯,想到他在四年前拍攝的一部長達53集的電視記錄片《跨世紀的希望》,因爲這樣的一部片子,在距離重慶80公裏的江津,有了第一所由電視臺捐資建立的希望小學,此後,又有15所希望小學先後建立起來,把上萬名因爲貧困而無力讀書的孩子送進了學堂。
張魯說過,他相信人的力量,也相信人的善良,因爲一部記錄片可以救助那麼多孩子,那麼現在,我們也應該有能力救助那些在貧困中依舊舔犢情深的母。
我在離開重慶的前一天傍晚時分來到張魯在市區的家。黑黑的樓道裏非常安靜。
張魯就坐在客廳裏的一臺電腦前面。這是一間很簡陋的客廳,只有電腦、傳真機和一臺電視,外加幾把椅子。他靠窗坐著,第一句話就是問我,張藝謀的訪談做得如何。他說:“我昨天一直在爲你擔心,我怕你會有思想負擔。你是搞文字的記者,第一次出像,容易緊張。我就想跟你說,其實沒有什麼,做主持人對于你自己來說也是一個挑戰,做的好,就證明了你的能力,做的不好,也沒有關系。世界上的事情就是這樣,做了,就足夠了。”
我說我想要一份他的個人資料,他很快地打印了一份。很短,沒有以往很多人寫的那樣,充滿了躊躇滿志。只是簡單羅列了他出生于1952年,曾經是隊知青,西南師大學中文出身,接下來就是從1985年起都做過什麼。我在他的獲獎作品中發現了我還是高中生的時候就非常喜愛的電視劇《希波克拉底誓言》,而且,我在大學期間第一次聽到艾蕪這個名字就是因爲一部名爲《南行記》的電視劇,而在我面前笑眯眯的這個坐輪椅的人就是它的作者。
又到了吃飯的時間,大家說要爲我送行,所以選擇到一家酒店頂樓的旋轉餐廳,可以看到重慶市的夜景。
張魯的表弟一直是一言不發的,直到這個時候才從裏間屋子走出來,站在張魯身後。但是人手還是不夠,或者就是張魯不忍心讓自己的同事們又抱自己下樓又擡輪椅。表弟站到窗戶邊上,對著窗外用重慶話叫了一聲:“棒棒兒!”
張魯對我解釋,“棒棒兒”是重慶的一大景觀,也是很多到城裏來打工的農民最主要的就業方式,他們通常在手中有一只像扁擔樣的竹棒,可以用來擡東西和挑重物。每天,他要出門的時侯,表弟總是這樣在窗戶邊上叫一聲“棒棒兒”,上來兩個人,一人兩塊錢,抱他下樓。
兩個“棒棒兒”像擡一個小孩子一樣把張魯一直抱進等在樓下的車裏。表弟給了兩個人五塊錢。我搶在他們下樓之前拍了幾張照片,當他們走出樓道的時候,我本能地轉過身去。我不想看見這樣一個原本身心健康的人現在的這個樣子,我不適應。
依然是我和張魯挨著坐。他把最好的菜首先轉到我面前,說“知道你這幾天都吃不好、睡不好”。
我一直想問張魯關于他的婚姻,但是一直沒有敢開口。隨著我們越來越熟悉,我想應該是時候了。
我試探著問:“你有小孩兒嗎?”
張魯眯起眼睛,微笑著看我,我想他已經知道了我的意思。他慢慢講起來:“我是屬龍的,十多年前的有一天早晨,我到外面跑步,那個地方叫小龍坎,我被車從後面撞倒了。在醫院裏醒過來的時候,我才知道小說裏寫的那些睜開眼睛看到的都是穿白大褂的人那種感覺是真的。醫生說是截癱。當時醫生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撞我的那個司機說,他這一輩子完了。他說他的一輩子完了。我有很長時間都不說話,我不能接受這樣的現實。我愛人是醫生,她一直有一個願望,就是出留學,我還在病
上的時候她就接到了
外的錄取通知書,但是她悄悄地撕碎了。後來,她又一次收到了錄取通知書,我就勸她去了……”
有人在勸酒,張魯舉起酒杯,我們的話被打斷了。接下來,他看著我,仿佛在問我還想知道什麼,我把話題轉移開了。
他給我講了一件事,是真的,就發生在他拍《巴桑和他的們》的時候,在西藏,一個人迹罕至的地方,大家都以爲今生不會再到這裏來了,冷和餓和環境的凶險,每個人都有些心有余悸。大家決定再這裏拍一張照片留作紀念。排好隊、看鏡頭,但是攝影師像定住了一樣看著大家,遲遲不按下快門。埋怨聲起的時候,攝影師讓大家回頭,所有的人都吃了一驚,一個穿t恤和短褲、騎著自行車的金發小夥子正從他們身後經過。
張魯說他自從成了殘疾人之後,調整自己的心態也花了很長時間。他說,人從來就是不容易接受現實的,所以才有了很多人與命運之間的鬥爭,每一個機會和遭遇其實也是一場挑戰。證明自己的能力還在其次,讓自己變得平靜和勇敢起來才是最重要的。他舉了兩個例子,他自己九死一生地到最貧窮的地方去拍片子,我用工作之外全部的休息時間來做電視節目的主持人。
我們是在重慶著名的“好吃街”上分手的,他囑咐我說:“你早些休息,而且,你得讓這些忙了好幾天的同事回家。”
回到北京以後,我認真地研究帶回來的張魯的片子,看完第一部的時候,我決定在四天之後回到重慶,做完母節的節目。
我總是能感受到這樣精彩的兩個人的智慧,仿佛在刀光
……《動詞安頓》坐著拍電影的人在線閱讀結束,下一章“刀光劍影”更精彩的內容等著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