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通往門司的鐵路,在博多前面的第三站是個名叫香椎的小車站。在這個車站下車後,向山那邊走去、山腳下就是香椎宮;如果向海邊走,就到了飽覽博多灣的海岸。
海岸前還有一座“海中道路”,一直通往志賀島,從這邊望過去,風光明媚,頗爲引人。
這段海岸,人稱香椎灣。一月二十一日早晨六點半鍾左右,正是天寒地凍的時候,一位工人從這一段海邊路過。他從家裏出來,前往位在名島的工廠去上班。
天也就是蒙蒙亮。海灣裏籠罩著白薄霧。志賀島、“海中道路”在霧中若隱若現。
的冷風迎面撲來,使人頗有寒意。那工人掀起外
的領子,連忙向前趕路。海岸附近岩石很多,他爲了走近路,每天都從這裏路過,已經成了習慣。
然而,不習慣的事情竟然出現了。黑黑的岩石地面上,平放著兩個物。這是經常所看到的景
中絕對沒有的。
太陽還沒有探出頭來,在灰白的黎明光線裏,那物孤伶伶地橫臥在那裏,眉樣子,似乎是
角在寒風中飄動。不是,除了
服之外,還有頭發。再看,這回連黑皮鞋、白襪子部看清了。
工人的平靜心情被打亂了。他變動了往常的習慣,向著另外一個方向飛奔而去,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到鎮上,猛敲警察派出所的玻璃窗。
“海邊上有死人啊!”
“死人?”剛剛起身的老警察,一邊扣著上的鈕扣,一邊聽著報訊人的回話。
“可不是。還是兩個人,一男一女。就在海邊上,我帶你去看。”
“好。你稍敞等一下。”老警察顯得有些慌亂,不過還是把報訊人的姓名住址記錄下來,而且用電話同香椎警察局取得聯絡。這一切都完了,兩人才連忙離開派出所,在冷空氣中呼著白氣,奔向海邊。
到了現場,兩具屍依然橫臥在冷風之中。工人仗著這次有警察在身邊,才敢放心大膽地仔細觀看屍
。
首先看到的是女屍。那女人仰面朝天,雙目緊閉,卻開口露著白牙。雙頰呈玫瑰。灰
的防寒大
下面,穿著蝦茶
的盛裝,白
襟略微敞開。
服絲毫不顯紊亂。睡的姿勢也很好。
角隨風搖曳,可以看到黃
襯裏。兩腳平擺,登著一雙幹幹淨淨的白襪。一點也沒有塵土。身邊整整齊齊地橫放著一對膠拖鞋。
工人轉眼看那具男屍。男人的面孔橫側著,雙頰的血比活人還要好,真像是醉臥在那裏。
看那男屍,茶西裝褲腳露在深紫
大
外面,雙腳穿著皮鞋。鞋子擦得很講究,閃閃發亮,上面露出一節紅紫花的襪子。
這一時男女屍休之間,幾乎沒有什麼隙縫。岩石的窄縫裏,爬過一只小螃蟹,一直爬到男屍旁邊的橙汁玻璃瓶的上面。
“是自殺啊!”老警察站在那裏,邊看邊說。“怪可憐的,兩個人都還年輕哩。”
說時,四周的天已經大亮了。
二
在香椎警察局的要求下,福岡警察署派來了探長和探員兩名,還有警醫、化驗員等,他們在四十分鍾後就乘車趕到現場。
從各種角度給屍照了像,矮個子警醫詳看了一陣說道,“男的同女的都是吃了氰化鉀死的。臉上的玫瑰
就是特征,大概是混著橙汁一起喝下去的吧。”
倒臥在一旁的橙汁瓶底,還有一些喝剩的橙液
。
“先生,從死亡到現在有多少時候呢?”探長問道,這個人留著兩撇胡子。
“要回去仔細化驗才能斷定,不過,不出十小時內外吧。”
“十個鍾頭,”探長自言自語,觀望著四周環境。推算起來,大概是頭一天夜晚十點鍾或者十一點鍾的事。探長的雙眼,“似乎在想像著當時情死的情況。
“男的同女的同時服毒?”
“對的。把氰化鉀摻在橙汁裏飲下去的。”
“跑到這地方來死,可真夠冷啊!”旁邊有一個人壓低著聲音,似乎在喃喃自語。警醫擡起頭注視這聲音的主人。原來是個身穿滿是折皺的大,四十二三歲,瘦得毫無豐采的男子。
“呀,鳥飼先生。”警醫望著那一位探員的枯瘦面龐,打起招呼。
“你這句話可是活人的想法。死人還管得到是冷是熱。照這麼說,冬天還喝什麼橙汁。當事人可就顧不得這麼多了。”警醫笑著說。
“有一種倒錯心理就是這樣的。它和普通狀態剛好相反,可以說是一種倒錯了的恍惚心理。”矮個子警醫居然引用了不著邊際的文學詞句,探員們不覺微笑起來。
“就是要喝毒葯,也需要有果斷力啊。大概就是這種心理的力量才使人決心求死。”探長也這樣表示。
“探長,這不會是強迫對方一同自殺吧?”一名探員小心地求證。
“這可不像強迫自殺。服絲毫不亂,也沒有糾纏的痕迹。顯然是兩個人商量好了,一起喝氰化鉀求死。”
現場情況也的確如此。女的端端正正地躺在那裏。潔白的襪子,身旁整整齊齊地擺著一對膠鞋,分明是剛剛下。兩手交叉在身前。
一提到這雙男女乃是情死,探員們的面馬上松弛下來。既然不是犯罪,事情就簡單了。換句話說,沒有搜尋凶手的必要。
用貨車將兩具屍運回警署。探員們在寒風中縮著兩肩,也乘車回去。只剩下一切如常的香椎灣浴在冬天的朝陽之下,海
隨著風勢,微微擺動。
回到警署,仔細檢查屍,每
一件
服就影一張照片,方法非常周到。
男屍的上口袋裏有名片夾,身世馬上就清楚了。名片夾裏還夾著月票,是阿佐谷到東京的月票,佐山憲一,三十一歲。名片上還要詳細。姓名前面有一條上款:“××部××司××科,候補科長”。左邊是住宅地址。
探員們彼此張望了一下。××部××科,目前正是被人告發有貪汙事件的機關,報紙上幾乎沒有一天不登載有關的新聞。
“遺書呢?”探長問。
仔細搜尋遺書。可是,每一個口袋都翻遍了,連類似遺書的文件都找不到。一萬日元左右的現款、手帕、鞋抽、折成四疊的昨天報紙,團皺了的火車餐卡飯票。
“火車餐卡飯票?這東西倒有點意恩。”探長接過飯票,小心翼翼招它攤平。這張紙大概是塞在口袋裏最下面,已經團成一團了。
“日期,一月十四日;列車號數,七;客人,一位;餐費共計,三百四十元。東京日本食堂發行。吃的是什麼,不明。”探長念出飯票上的要點。
“女屍身上有什麼東西?”
東西已經全部搜查出來了。一個折式錢夾,裏面只有八千日元,小型女人名片四五張,都是一式的。
“東京赤坂××。小雪飯莊。阿時。”
名片上的字是行書。
“阿時一定是這女人的姓名羅。似乎是赤坂的一間名叫小雪的餐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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