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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先生。”龍雄聽見有個女人在悄聲呼喚,睜開眼睛,田村在黑暗裏打著呼喀。龍雄打開枕邊的臺燈。
“先生,醒了嗎?”
隔著紙拉門,龍雄聽出是女傭的聲音,便坐起身來答應著。看看手表,剛過午夜兩點。
“警察先生來了。”女傭說。
龍雄推推田村。田村悟晤啊啊的,睜開通紅的眼睛。
“警察!?”
田村趕忙起來。龍雄打開電燈,說聲“請進!”
“打擾了。”
拉開紙門,進來兩個刑警,穿著皺巴巴的走了樣的西裝,一個拿著旅客登記簿,打量著田村和龍雄問道;
“發生點情況,請讓我們調查一下。你們二位,同登記簿上的記載沒有出入吧?”
“沒有出入。都是真名實姓。”龍雄回答。
另一個刑警眼睛骨溜溜地盯著放在壁龛裏的旅行箱。
“有證件沒有?”
“有名片和電車月票。”田村趾高氣揚地回答。
“給我們看看。”
田村站起來走到挂上的地方,掏出名片夾,順手把龍雄的也拿了過來。
刑警仿佛在詳加比較,看看名片,又念念月票上的名字,然後原壁奉還,說了聲:“謝謝。”
“好了,深更半夜,打擾你們了。”
“請等一等。”田村兩眼炯炯有神地說,“方才說發生情況,是怎麼回事?”
兩個刑警面面相觑。
“你是報社的嗎?”
“是的。”
“對不起。現在具內容不能外傳。請原諒。打擾了。”
說罷,兩個刑警匆匆走出房間。
田村咂了咂頭,從枕邊拿起一支煙,銜在嘴上,擦了擦眼睛。
龍雄說,刑警深更半夜來查店,難道掌握了“山本”的線索?田村搖搖頭說:
“不可能。專案組還不知道山本搭機去名古屋的事。方才是臨時查店,恐怕是搜查做酒律師的下落的。”田村說出自己的看法,“警方已經判斷出,律師是在名古屋被弄下車的。于是把搜查範圍擴大到這一帶鄉間來。”
“看來,警方也竭盡全力哩。”
“可不是,簡直是紅了眼了。”
田村盤坐在被上,吐出一縷縷青煙。
“我說秋崎,等天一亮,我直接到伊勢市去一趟。”
“伊勢市?”
“就是原來的宇治山田市。山本這條線索,在這瑞站下車後便失掉了蹤迹。這裏由你一手包辦吧。我呢,不去見一見舟坂英明,總有一點不甘心。讓他在宇治山田市那裏穩坐釣魚臺,我總放心不下。”
田村嘴裏又叼上一支香煙,“嚏”的一聲劃亮了火柴。
吃過很遲的早飯,兩人走出旅館。外面陽光普照大地。
爲了慎重起見,他們先到另外兩家旅館轉了一下。兩旅館說,近二三個月來,沒有人深夜來投宿的。
“山本壓根兒沒住旅館。”
田村向火車站走去,路兩旁小雜貨店栉次鱗比。他一邊走,一邊肯定地說:
“站務員說的那個深夜下車的生客,我看就是山本,大概不會錯。他肯定在瑞站下車。可是,沒住旅館,究竟住到什麼地方去了呢?深更半夜不可能走遠。”
龍雄同意田村的這個判斷,說道:
“他肯定住在這個鎮裏,可能一開始便把這裏作爲目的地。爲什麼呢?按理,應該在名古屋過夜,而他卻心神不定地要趕二十二點十分的火車,後面的兩趟快車在這一站是不停的。”
“對。他沒有必要在名古屋過夜。只要趕上火車,一個半小時便能到達這個目的地了。再說,他不願意住在名古屋一定另有緣故。”
田村說到這裏,龍雄便接了過去。
“他怕住在名古屋,萬一被釘了梢,那怎麼辦?”
“不錯,不錯。他是奉命要住到更安全的地方去。”
“奉命?”
“是奉命。山本的一切行動不可能是他自己的主意,一定受什麼人指使。”
“所以你打算到舟坂英明那裏去試探一下,是不是?”
“指使山本的是舟坂英明。山本在新宿殺了人,使得舟坂很狼狽。爲了逃警方的追捕,舟坂千方百計把山本窩藏起來。因此,我認爲山本後來的一舉一動,都是舟坂嚴加指揮的。”
說話之間,已走近車站。
“火車要過十五分鍾才到站。”田村看著手表,喃喃地說。
“舟坂綁架濑沼律師,把他藏起來,我認爲這是失策。”龍雄邊走邊說道。
“此話怎講?”田村注視龍雄。
“這事情和山本的情況不同。山本完全聽命于舟坂,可以高枕無憂。但對濑沼律師卻行不通。律師是在威脅和管製之下,對他不能絲毫疏忽大意,必須時刻監守著他。目前,警方偵查重點放在這個案子上,這就成了他們的累贅,弄不好反而會露出馬腳。舟坂綁架了律師,手沾上了面粉,難于
置。”
“這話倒挺有意思。”田村點了點頭,“你說得對。對律師藏也不行,不藏也不行。真是左右爲難,騎虎難下。依我看,舟坂坐鎮宇治山田市,爲的是指揮山本和濑沼這兩件案子。所以我認爲有必要去伊勢市看一下。”
“那麼,我們如何取得聯絡呢?你還回到這裏來嗎?”龍雄間。
田村想了一下說:
“我打算今天到伊勢,明天早晨去會舟坂英明,晚上回名古屋。七點鍾在名古屋分社碰面。”
在站臺上送走了田村,龍雄坐在候車室的長椅子上想心事。剛才下車的旅客已散去,周圍一個人也沒有。站務員一邊灑,一邊驅散在站臺上玩耍的孩子們。
—濑沼律師的生命恐怕危在旦夕!
舟坂對濑沼律師的置,實際上已束手無策。像律師這樣的人物,要永遠藏起來,那是十分困難的。何況搜查的鐵爪已集中到這條線上。這情況對方心裏十分明白。可是又不能把律師白白放走。他們正
于危急之中,坐立不安,焦慮異常。
—
—濑沼律師說不定會遭暗殺!
外面強烈的陽光十分耀眼。車站前廣場上,停著三四輛公共汽車。司機和女售票員在汽車的影下有說有笑。在
果店跟前,顧客們慢條斯理地選購果品。光著身子的孩子們蹲在地上玩耍。眼前的景象,嚴然天下太平。可是在人們不知的地方,將要發生一件慘禍。真是何等無知和殘酷啊!
龍雄站起來;茫然若失地走在幹燥發白的馬路上。
—那家夥來到這塊地面上,此刻不知藏在什麼地方?
那家夥,指的是“山本”或“崛口”,身份是酒保,幹的是“倒票爺”,實爲右翼組織的一名走卒。他三十來歲,容貌平常。就是他,迫使關野科長自殺;又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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