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隔牆有眼 美濃路上的小鎮上一小節],開槍打死當過刑警的田丸。現在他還潛伏在這一帶。他乘夜裏十一點三十分的火車,不住旅館。末班公共汽車早就開走了。在這鄉間小鎮,根本沒有出租汽車,他上哪裏去了呢?
—沒有人接,他自己也能走去,說明即使深更半夜,他也認識路。
莫非他以前來過此地?要麼在這兒住過?按警方的行話,叫“老土地”。
—究竟他去了什麼地方了呢?
鎮子很小,住家不多,幾乎算不上是鎮子。有幾家雜貨鋪和小店,除外便是住家。低矮的屋檐和汙穢的院落。龍雄向著一家一家屋子望去,仿佛‘山本”藏身在這些黑洞洞的屋子裏。
住家的盡頭是一條河。從橋上向下俯視,河混濁泛著白沫,是陶土汙染的結果。
過了橋,是所小學。孩子們正在打棒球,吵吵嚷嚷。再往前走去,便是山路。十幾間茅屋,星星點點散落在山麓上。這時一輛裝木材的卡車從身旁駛過。
遠遠望去,有座不知名的高山。夏日下,晴空萬裏,白雲悠悠。
龍雄正要往回走時,忽然瞥見正前方的陽光下有一片黑黝黝的樹林,一長排屋檐透過枝葉的間隙,閃閃發亮。
龍雄以爲是小學的分校,可是距離方才的本校稍嫌太遠。
走近一看,是三棟相當古老的房屋,中間一棟是二層西式木結構樓房。整個樓房森森的,四周有鐵絲網,院內種著花草樹木,房後便是群山,房屋仿佛蓋在半山腰上。
龍雄走到門口,這時一個白護士從院裏經過,一轉眼就不見了。大門上挂著長牌,上面寫著“清華園”。
這裏有護士,看來是座療養所。既然是療養所,又顯得太森幽暗了。窗戶極小,房屋陳舊,牆壁已褪
。只有燦爛的陽光照著這寂寥淒清的院落,孤零零地坐落在山裏,令人毛骨悚然。
龍雄開始往回走,沐浴在陽光下,卻也不覺得十分熱。迎面一個少年趕著糞車走來。
“請問,這房子是什麼地方?”龍雄問少年。
少年頭上包著手巾,拉住馬,朝那邊望了一眼說:
“那兒嗎?是精神病院。”說著,趕車走了過去。
難怪,這麼一說,的確像座精神病院。盡管是夏日中午,房舍的四周卻蕩漾著明郁的氛圍。龍雄走了一會兒。又回頭望了望,林木掩映,一部分屋檐被遮住了。
豔陽高照白女,庭園悄然寂無聲。
龍雄一邊走,一邊隨口吟出一句徘句來。這是他對方才的瘋人院的印象。當夜,龍雄獨個兒沒精打采地在這個鄉間小鎮過了一夜。
翌晨,龍雄向火車站走去。看見一間小小的郵政所。玻璃門下半截布滿塵埃。心裏湧出羁留他鄉的感慨。這兒離大皈不遠,龍雄想寫張明信片到大皈,跟專務董事通個音訊,致以問候。推開髒兮兮的玻璃門進去,郵政所比東京某些郵政代辦所稍大一點。
從窗口買了一張明信片,到角落裏一張汙黑的桌子上剛要動筆寫時,聽見櫃臺裏女辦事員接電話的聲音。
“什麼?十萬元?請稍等一下。”
女辦事員拿著電話聽筒,大聲問坐在近旁桌邊的男辦事員:
“哎,電話說,過一會兒拿彙票來兌十萬元現鈔,問行不行?”
“十萬元?”男辦事員吃了一驚,“現在哪有這筆款子。快三點了,明天才能籌出來,叫明天下午一點來取。”
女辦事員對著話筒說;
“對不起。今天沒有現款,清明天下午來吧。”
放下話筒,她用鋼筆杆敲著下領,把眼睛瞪得老大地說:
“十萬元彙票,我從工作以來還沒有見過哩。好家夥,真有錢。”
“拿彙票的男人,不知是怎麼個派頭。”男辦事員擡起頭來說。
“不是男的,是個女人。聽聲音好像挺年輕。”
正在一旁寫明信片的龍雄,對鄉下郵局這種沒有見過世面的對話,只當耳旁風,沒有在意。他心裏正斟酌著字句,沒有理會這話裏的重要意義。
2
田村乘短途火車到達宇治山田市時,已近黃昏時分。一絲風也沒有。參拜神宮回來的一群學生,神倦怠,坐在車站廣場上休息。
報社在宇治山田市設有通訊站,田村掏出手冊,查明地址,便乘上了出租汽車。
通訊站其實也就是家普通住家,夾在雜貨鋪和果店中間,挂著一塊不相稱的大招牌。
田村只知道舟坂英明還逗留在宇治山田市,但不知道住在哪家旅館。他離開瑞時,就打算清通訊站幫忙。
格子門拉開了,出來一個女人,四十多歲,系著圍裙。
“我是總社社會部的,姓田村,你先生在家嗎?”
一聽說是總社的,中年婦女趕忙摘下圍裙,鞠了一躬。
“真不巧,他出去了。”
“辦公事去了?”
“不是。”女的臉上有點尴尬,“公事早辦完了,請進來吧。”
根據記事本,這裏只有一名通訊員,姓青山。不找他,事情解決不了,田村決定先進去再說。
六鋪席大的房間,鋪著陳舊的榻榻米,中間放著一張待客的桌子,角落裏有張辦公桌。周圍雜亂無章地堆著舊報紙,有的是合訂本,有的亂放在那裏。沒有一本像樣的書。真煞風景。
“您知道他上哪兒去了嗎?”田村喝了一口涼菜。
“……”女的神情很爲難,“他好喝酒,工作一完,便到跑。只要一出去,不到十二點是不會回來的。”
“這就難辦了。”
田村嘟贈了一聲。他希望盡快打聽到舟坂的住。只要知道哪家旅館,准備今晚就闖上門去。
“請等一等,我打電話找一找。”
她走出去了,聽得見她撥電話四打聽。足足打了二十分鍾。
“實在找不到。您有急事吧?真抱歉。”
女人臉上十分過意不去的樣子。田村也無可奈何。總不能在這家裏等到半夜。田村起身告辭,說明天一早再來。
在這家人家,絲毫感受不到報社的氛圍。常聽人家說,出差到外地,可以悠哉遊哉。可是田村只感到荒涼和寂寞。他似乎會到中年通訊員晚上借酒澆愁的心情。
他隨便住進一家旅館。爲了搶到一則獨家新聞,雄心勃勃地奔到此地。這時,一陣孤獨之感不覺湧上心頭。從東京出發時抱著滿腔熱情,這一瞬間似乎有些意興闌珊。
九點左右,他打電話給通訊站,對方還沒有回來。他留下自己下榻的旅館名字和電話號碼。
田村打著呼略睡熟時,電話鈴把他驚醒了。一看表十二點整。
“實在抱歉。”通訊員用醉醒醇的聲音道歉說,“舟坂住在二見捕的旭波莊。方才向旅館打聽到的。就是這事嗎?那麼明晚清到舍下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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