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隔牆有眼 美濃路上的小鎮上一小節]酌,如何?”
還只有上午十點,太陽已經像中午一樣炎熱。
旭波莊是家大旅館,院子挺大。田村踩著石子路沙沙作響。繞過花壇,走到樓門口。昨夜的孤寂感早已煙消雲散,依舊是興致勃勃,精神抖擻。
高樓門口稍遠是車庫。田村瞥了一眼,有個男人卷起袖子正在擦車。比這更引人注目的是一輛綠
的中型新車。大概是旅館迎送客人用的。心裏下了這樣的判斷,對白
車牌也就不大經意地看了一眼。正在這時,女傭過來招呼。
女擁拿著田村遞過的名片走進裏面去。田村站在門口,心裏盤算,舟級會不會拒不接見。
過了一會兒,從旅館光潔的走廊上,急匆匆地走出一個瘦削的男子,留著平頭,穿一件立頓服,高顴骨,雙眉緊壤,兩只大而機靈的眼睛。田村一見,、便覺得最近在什麼地方見過。
“原來是你,居然攆到這兒來了!”
他微帶笑容,聲音沙啞。田村頓時淡然大悟。
“啊!原來是山崎總管。目前在獲窪,舟級先生府上有過一面之緣。”田村說,“怎麼您也來了?”
“昨天到的。商量事情來的。”山崎總管嘻嘻一笑。
“呵,原來如此。長話短說,請通報一下,我要見舟坂先生。”
“有何貴幹?”
“我來采訪的,想請舟坂先生就時局談談看法。”
“嗜。你倒挺熱心!”山崎露出雪白的牙齒說,笑裏帶著嘲諷的意味。“不過,……先生現在很忙。”
“占不了多少時間,只要二十分鍾就行。如果他現在正忙,我先在這兒等一下。”
“哈哈……沒料到報社竟如此看重先生,真是受寵若驚。”
山崎挪輸了一下。田村木由得要冒火,轉念一想,這可不是吵架的場合,也就忍著沒有接碴。
“總之,時間不長,請通報一下。決不耽擱他的時間。最近各學校相繼恢複修身課,社會上議論紛紛。我是來聽聽先生的高見。”
田村再三請求說。山崎這家夥真叫人不痛快,但無論如何不見到舟坂,決不罷休。
“恢複修身課?……這倒也是。”山崎自言自語,仿佛有點動心,可是嘴角上仍現出譏諷的神情。
“怎麼樣?山崎總管,拜托了。”
田村幾乎要對他點頭哈腰了。山崎總管的高顴骨的臉上,這才颔首答應下來。
“好吧,我去通報一下,至于答應與否,可不敢說。”
他的大眼睛又盯住田村看了一眼,便轉身進去。腳下的拖鞋啪達、啪達地響。
一會兒女傭出來,跪在發亮的地板上說:
“先生說很忙,只能見十分鍾。”
田村本來估計說不定會吃閉門羹。現在看來對方十分戒備。田村告訴女傭,十分鍾也可以。女傭給田村擺上一雙拖鞋。
田村被領到一間西式客廳裏等候,舟坂卻遲遲不露面。等的時間長,仿佛在擺出主人的威嚴,故意擡高身價。而田村在空落落的客廳裏,的確感到一陣壓抑。
田村忐忑不安,站起來著牆上的油畫,是一幅二見捕的《日出》,畫筆相當拙劣。田村權當在欣賞名畫,實際上爲了按捺心頭的慌亂。眼看要見到魁首本人了,田村像初上陣的記者,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把呼吸調勻了。
走廊上傳來一陣腳步聲,田村的身子回到原來的位置,目光正好對住對方身上。
個子比意想的要矮,很強壯。頭發留得短短的,戴著黑框的大眼鏡。初見面的印象:面赫紅,身
肥胖。穿著一身黑
的和服,下身系著褲裙。舟坂給人的印象,仿佛像岩石一樣堅硬。
假如此刻不是田村,而是龍雄,或許會認出,在東京站同關野科長會面的兩個人中便有他一個。田村當然無從知道。
“我是舟坂。”聲音嘶啞,“有什麼事?”
分開褲格坐在白沙發上,一邊從眼鏡後面將視線緊緊盯住田村。眼睛細小,但鋒利得如同剃刀一樣。
“想就時局問題,聽聽閣下的高見,特來打擾。”
見到了本人,田村稍稍定下心來。
“談時局?爲了這,你從東京追到這裏來?”
舟坂沒有一絲笑容,眼鏡後面的眼睛射出了刺人的光芒。聲音低沈,卻有一種要撕裂什麼的力量。
田村頓時意識到,東京家裏想必已經告訴他,他不在期間曾有人拜訪過。山崎在這裏露面,就是個證明。想到舟坂已經掌握情況,田村不由得緊張起來。
“不能說追嘛。有事去名古屋,聽說閣下在此地才來的。”
田村不露聲地說出“名古屋”三字,想測試一下對方的反應。但是舟坂的胖臉上的表情,絲毫沒有變化。
“什麼事?你說吧!”
一身黑的舟坂,埋在白沙發裏,雙手泰然自若地放在扶手上。
“鑒于目前年輕人中的風氣,有人提出在學校教育中恢複修身課。聯想到閣下率領年輕人來伊勢神宮修身養,想清閣下就恢複修身課問題發表一些高見。”
田村爲了裝樣子,從口袋裏掏出紙筆。方才胡謅的一席話,自己還覺得頗爲巧妙。既找到了借口,還打了個埋伏。
“誰說我率領年輕人到這裏來的?沒有的事,我是只身一個人來的。”舟坂的語調沒有抑揚頓挫,很平板。
“是嗎?那就奇怪了。我的確是這樣聽說的。”
對方想金蟬殼了。田村用鉛筆頭點著面頰。這是他在人面前裝模作樣時的常態。
“聽說的?哪裏聽來的?”舟坂不動聲地問。
“在東京時,我曾去府上拜訪過。是山崎總管告訴我的。”田村答道。
“你誤會了,那是說說而已。”舟坂支吾其詞地說。
田村一時語塞,不知再問什麼,對方矢口否認,田村當然有辦法追問下去,但此刻時機還不成熟,不能讓對方摸到自己的來意。攤牌還是下一步的事。
“閣下在此逗留,有何目的?”
這提問顯得太普通,習慣地一問。但田村意識到由此一步一步逼近問題的核心。不過,未免有點單刀直入,顯得幼稚,不夠老練。
“休養。”舟坂一句話就頂了回來。
“不是很忙嗎?”
話裏自有弦外之音,但舟坂卻絲毫不爲所動。
“嗯。”鼻子裏只哼了一聲。
留神一看,舟坂的視線緊盯住田村的眉心,一雙眼睛咄咄逼人。因爲坐在沙發裏,微低著頭,讓人看不到眼珠,只是向上翻著眼白,從額頭上直射過來。目光凝滯,紋絲不動。
田村禁不住縮了縮脖頸,感到不寒而栗,猛然如夢初醒,意識到坐在面前的是什麼人。方才那種從容不迫的心情頓時煙消雲散。
田村不免有點狼狽。尤其是自己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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