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民國演義第87回上一小節]之方，竟激橫流之禍，一也。解散
會，政出非常，縱謂法無明條，鄰有先例，然而謹守繩墨，昭示山河，顧以懼民之中殇，竟至咈初心而改選，格蘆縮
，莫遂微忱，寡草隨風，卒隳持
，二也。張勳久蓄野心，自爲盟主，屢以家多故，曲予優容，遂至乘瑕隙以激群藩，結要津以微明令，元洪雖持異議，卒惑群言，既爲城下之盟，複召奪門之變，荓蜂螫指，引虎糜軀，三也。大盜移，都市震驚，撤侍衛于東堂，屯重兵于北阙，元洪久經駭
，何憚獰飇？顧憂大廈之焚，慾擇長城之寄，含垢忍辱，貯痛停辛，進不能登臺授仗，以殄凶渠，退不能阖室自焚，以殉民，縱中興之有托，猶內省而滋慚，四也。輕騎宵征，擬居醫院，暫
身于塞庫，慾奮翼于渑池，乃者阍人不通，偵騎交錯，遄臻使館，得免危機，自承複壁之藏，特懔堅冰之懼，亦既宣言公使，早伍平民，雖于似無锱黍之傷，而此身究受羽毛之庇，五也。凡此愆尤，皆難解免。一人叢脞，萬姓流離，睹鋒镝而痛傷兵，聞鼓鼙而慚宿將，合九州而莫鑄，投四裔以何辭？萬一矜其本心，還我初服，惟有杜門思過，掃地焚香，磨濯余生，忏除夙孽，甯有辭條之葉，仍返林柯，墮溷之花，再登茵席？心肝倘在，面目何施？且夫謀必忠，愛人以德，琴弛則弦改，車覆則軌遷，若必使負疚之身，仍屍高位，騰嘲裨海，播笑編氓，將何以整饬紀綱，折沖樽俎？稀瓜不堪四摘，僵柳不可三眠，亡敗軍，又焉用此？抑元洪尚有進者，定于一，師克在和，當興亡繼絕之交，爲排難解紛之計，正宜恪守法律，蠲棄猜嫌。況馮總統江淮坐鎮，夙得軍心，段總理鍾不驚，再安本，果能舉左挈右提之實，甯複有南強北勝之虞？至于從前兵谏，各省風從，雖言愛之誠，究有潰防之慮。此次興師討賊，心迹已昭，何忍執越軌之微瑕，掩回天之偉績，兩年護，八表齊功，公忠既已同孚，法治尤當共勉。若複絜短衡長，
同伐異，員峤可到，而使之返風，宣房慾成，而爲之決，茫茫慘黩，豈有甯期？鼎革以還，政爭疊起，凡茲兄弟阋牆之事，皆爲
雄竊之資。倘諸夏之皆亡，讵一成之能借？殷鑒不遠，天命難谌，此尤元洪待罪之軀，所爲垂涕而道者也。勉戴河間，奠我民，慚魂雖化，枯骨猶生。否則荒山穴翳，縱熏穴以無歸，窮海田橫，當投荒而不返，摅誠感聽，維以告哀。
黎元洪雖連電辭職，馮璋總須帶著三分客氣，未便驟然登臺，當時有一篇通電，謂：“現在京師收複，應即迎歸黎大總統，入居舊府，照前統理。璋即將代理職權，奉還黎大總統，方爲名正言順”等語。黎元洪如何再肯接受，仍然固辭。段祺瑞再組織內閣，擬定相當人員，將任汪大燮爲外交總長，湯化龍爲內務總長，梁啓超爲財政總長，林長民爲司法總長，張淦爲農商總長，曹汝霖爲交通總長，範源濂爲教育總長，劉冠雄爲海軍總長，祺瑞自兼陸軍總長。只因馮、黎兩人，彼此推讓，總統尚爲虛位，究歸何人頒發任命，因此祺瑞未免躊躇。
祺瑞有一高足弟子，姓徐名樹铮，乃是銅山人氏，曾赴東洋遊學，在日本士官學校中畢業，歸以後，仍投段氏門下。洪憲前無甚表見，袁氏稱帝，徐勸段極力反對，段乃下野。及蔡锷舉義，雲南獨立，黔、粵等省，依次響應。袁氏派遣曹锟、張敬堯等，出兵南下，特設海陸軍統率辦事
，調度軍機，徐又勸段從旁牽掣，
囑逗留。段爲北洋軍系領袖，如曹锟、張敬堯等，素來傾向祺瑞。祺瑞雖手無寸鐵，一封書足敵千軍，所以曹、張兩人，不肯爲袁效死，張敬堯且頓兵泸州，始終不進，任他統率辦事，如何催迫，全然不理。陝西將軍陸建章，盡忠袁氏，徐又嗾動漢南鎮守使陳樹藩，興兵獨立，圍攻長安，竟將建章逐去，代爲陝督。爲後文槍斃陸建章伏線。陝西一變，晉、豫動搖，四川將軍陳宦，湖南將軍湯芗銘，又皆宣告獨立，坐令袁皇帝完全失敗，活活氣死。黎元洪依法繼任，起段祺瑞爲務總理，段因徐樹铮獻策有功，格外
信，便命他爲務院秘書長，兼領陸軍次長，事必與商，乃演出府院沖突，種種變端。當時謂徐樹铮勢力，不亞徐世昌，世昌以資望見推，樹铮以謀略見重，故特稱樹铮爲小徐。成也蕭何，敗也蕭何，我爲段氏一歎。
至此段祺瑞複來組閣，爲了元首問題，尚在絕續時候，未得命令爲疑。樹铮慾解主憂，便至黎元洪私第中，面谒元洪道：“張、康謀逆，
動搖，今幸段合肥在野興師，入京討逆，摧枯拉朽，再造民，未知公將如何相待？”元洪愀然道：“我不能事前弭患，乃至變生肘腋，震動京畿，屍位素餐，咎已難辭。今已通電辭職，繼任當屬馮河間，不日就可入都，信賞必罰，應歸河間主張，我已身伍齊民，尚有何權置事哩？”樹铮方才退出，轉告段祺瑞。祺瑞即電告馮璋，旋得璋複電，組閣事悉憑裁奪。祺瑞遂將選定閣員，如數提出，好在會已經解散，不必另費手續，咨求會同意，因即稱馮總統令，特任各部總長，複通緝複辟要犯康有爲、劉廷琛、萬繩栻、梁敦彥、胡嗣瑗等，著京內外各軍警長官，留意偵拿。康有爲等早已避至六飯店，俟軍事粗定，溜出都門，鴻飛冥冥，弋人何篡，眼見是無從緝獲了。畢竟聖人多智。首犯張勳，安居荷蘭使館中，有人奉令探查，勳左手挾著快槍，右手持著書函一大包，哓哓與語道：“徐州會議時，贊成複辟，相率簽名，此等筆迹，俱在我掌握中，他好賣友，我將宣示人，與他同死，休怪我老張無情呢。”于是探查的人員，料知此事難辦，樂得退出了事，不願再聞。
只徐州留駐的定武軍，聞報張勳失敗，蠢然思動，如四十四營五十五營的兵隊，並皆勾結匪徒，突然嘩變，四出焚掠。余如當塗、宿遷、南通及沭陽等所駐張軍，亦相繼爲亂。幸經徐州鎮守使張文生、海州鎮守使白寶山，率部剿伐，逐漸掃平。轉風使舵，兩鎮守使總算聰明。段總理接報後，便傳電宣慰道：
奉大總統令，徐州鎮守使張文生、海州鎮守使白寶山，當張勳倡亂之始，即經通電聲明，未預逆謀，並約束軍隊，力維秩序，此次土匪新兵，裹脅爲變，又複督所部，立予殲除，淮、徐一帶，得以保持安甯，實屬深明大義，克當職守。張文生、白寶山著照舊供職，並責成將所部軍隊，聲明紀律，切實整頓，以衛地方。此令。
還有清宮上下，經此劇變，十三齡的沖人，被張辮帥強迫登臺，又做了十一、二日的北京皇帝，險些兒把飯碗都擲碎了。張勳一逃，段氏入京，急忙由內務府出名，函致段總理，曆訴張勳強迫等情，段即命內務部電告馮璋，主張優待條件，仍然如前。馮璋自然同意，便托段總理傳令道：
據清室內務府函稱：本日內務府奉谕，前于宣統三年十二月二十五日，欽奉隆裕皇太後懿旨，因全人民傾心共和，特率皇帝將統治權公諸全，定爲民主共和，並議定優待皇室條件，永資遵守等因。六載以來，備極優待，本無私政之心，豈有食言之理。不意七月一號，張勳率領軍隊，入宮蟠踞，矯發谕旨，擅更，違背先朝懿訓，沖人深居宮禁，莫可如何，此中情形，當爲天下所共諒。著內務府咨請民政府，宣布中外，一聞知等因。查此次張勳叛，矯挾肇亂，天下本共有見聞，茲據清室咨達各情，合亟明白布告，鹹使聞知。此令。
僥幸僥幸，清室的優待條件，總算保住，不致撤銷。小子有詩詠道：
亡無如清室安，悲中尚覺有余歡。
如何平地風波起，險把遺宗一掃殘？
慾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
張勳之妻，尚知複辟之不易成功，而勳獨如病狂易，卒至孤軍敗走，入荷蘭使館以寄身，微特無以對民，對清室，即對諸
頭人，亦應有愧
矣。彼意以爲各省軍閥，贊成者已居多數，可以任所慾爲，曾亦思人心難料，仲由、季布，當今尚有幾人耶？勳一走而段氏入京，複爲總理，是張勳之一番狂熱，不啻代段氏作成位望。勳負大罪，段居大功，蠶絲作繭，自縛其身，何其愚也？
而愛新覺羅氏之猶得苟延，抑亦僅矣。
……《民國演義》第87回在線閱讀結束，下一章“第88回”更精彩的內容等著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