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乾隆皇帝27 盛世元宵龍樓驚變 上九潛龍夜宿荒店上一小節],放起來,今晚可真是圓圓滿滿!”乾隆笑道:“朕不冷。方才已經有旨,哪個冷了累了,不必硬陪著,可以自便。”阿桂笑道:“皇上不冷不累,誰敢歇著?依奴才見識,進屋歇一會兒,暖和了再出來看。如何?”
乾隆這才起身,笑道:“好好!朕聽你的!”連紀昀、于敏中都陪侍著進了箭樓。阿桂踅返身回來,已是臉上沒了笑容,見李侍堯站在席棚口等著,開口便問:“怎麼半日才未?”李侍堯道:“崇文門口的人太擠,倒了兩間棚子,燒了裳,兩造裏打起來,我去了一下剛回來。內務府方才來報,說五爺和二十四爺都殁了,問要不要報奏皇上。他們還在下頭等著呢!”見阿桂臉
,又問道:“出了什麼事麼?”
“下頭有人沖城上開火打槍!”阿桂壓低了嗓子說道,見李侍堯嚇得愣在當地,一把扯過他到垛口,說道:“你醒醒神。不要忙亂,聽我說,皇上還不知道——我看仔細了,對面大柵欄那邊遠,一般土槍根本打不到城上,城樓下頭禁放鞭炮,公然打铳子也萬不能夠。遊人裏頭誰帶槍一眼就看見了。所以,只能疑到這幾隊龍燈獅子,十拿九穩裏頭有人作逆!”李侍堯起初唬懵了,此刻才回過神,咬牙看著漸漸東去的幾隊龍燈,說道:“中堂解析得是!槍可以藏在獅子肚裏,也可以當龍燈把兒舞弄——這好辦,一下子就拿了他們!”
阿桂咬著牙關不言聲,死盯著下頭,焰火一明一滅映在他臉上,瞧去時紅時青時紫,煞是猙獰嚇人,許久才從齒縫裏蹦出一句話:“不成!這裏不能拿人。派人跟上他們,東便門外下手!”李侍堯道:“明白!這用著青幫,叫他們上去打群架,順天府一古腦全都拿了!嘿,這狗東西們,油炸了他們!”阿桂呵呵冷笑,說道:“好,比我想得周到!你快去布置!”
李侍堯又瞄了下頭一眼,腳步匆匆去了。阿桂沿著垛口邊軒欄外邊周匝巡視,一邊察看下面動靜,一邊等待李侍堯的消息;又怕乾隆出來,擔心著還有逆民朝上打槍,幾乎每次有起火、火箭之類沖起空中,都是一個驚乍,用望遠鏡仔細瞧一陣才罷。但下邊卻再也沒有打上槍來。城樓上東文西武交串著指點燈火,箭樓內乾隆一撥一撥不時召見外省大員,城下頭萬衆歡騰燈火如沸,算來只阿桂一人急得熱鍋螞蟻般焦灼難耐——又不能對人說。
將到子時,終于有了動靜,崇文門東約裏許,突然幾間燈棚同時著火,像是煙花爆竹鋪子也燒著了,一片火光熊熊裏人影幢幢。阿桂急持望遠鏡看,恍惚中似乎有人救火有人打架,頓時提起了精神,眯著一只眼仔細用手調旋望遠鏡。卻見不少文武官員也往東頭聚,傻眼兒看,一個太監驚乍著叫:“起火了!有人打劫!”阿桂回身,立眉橫目喝道:“放屁!我用千裏眼都看不清,你倒看見了?你要驚駕,我板子抽死你!”嚇得那太監忙抽自己嘴巴告饒:“中堂恕我的罪……”
“滾!”阿桂斷喝一聲,攆去了太監,鐵青著臉逼視著一群趕過來看熱鬧的官員。他年紀雖不算大,這多年從來都是出將入相,上馬管軍,下馬管民,位置、威望僅次于傅恒。在他目光逼視下,一衆官員都像做錯了事的孩子,讪笑著幹笑著谀笑著颔首點頭、打躬作揖,紛紛散去。再用望遠鏡看,火勢已經減小,漸漸澌滅,正陽門下的人們似乎連著火的事都不覺察,依舊從容湧流。阿桂放下望遠鏡,眯著的一只眼閉得太久,已睜不開,揉了揉,才兩只眼一般大,一顆心略放下,想起自己睜一眼閉一眼訓人形容兒,肚裏也好笑。因幹等李侍堯不來,阿桂一邊派人打探,自己過來,要進樓請旨下城巡視,卻見乾隆踱出來問:“聽說是起火了?”
“是。”阿桂恭恭敬敬回道,見紀昀、于敏中身後還跟著太監、侍衛,一邊陪乾隆到軒欄邊浏覽,邊陪笑道:“東便門西南上頭有家煙火鋪子著火了,李侍堯、郭志強已經帶人撲滅——皇上瞧,就是那片——事情不大,皇上不必挂心。”說著便遞望遠鏡。乾隆笑道:“就這麼也瞧見了,不妨的。甯可無事就好,下頭棚連著棚,火燒大了就不成燈市,成了火海了。”紀昀道:“方才也有幾家燈棚走,我還奏老佛爺,這種事年年都有的。”于敏中卻道:“年年都是順天府,今年是朝廷指揮。也這個樣子!事先劃出格子,棚和棚不連,能省多少事?”
阿桂笑著沒有遞聲,紀昀幾次信中言及于敏中“嚴剛細心明察”,讀懂了就是個“苛刻薄情”四字。剛剛回京,初交共事,他立刻領教了。李侍堯在下頭忙得要死不能活,他站幹岸說這看河漲的話,也真叫人寒心。但此刻絕不是爭辯時候。正此時聽見了景陽鍾響,阿桂笑道:“該請太後、皇後娘娘鳳駕出來了,又要熱鬧起來了!”
話音剛落,魏隹氏和金隹氏一邊一個扶著太後顫巍巍出來,後頭那拉皇後也依次出來,城上頭供奉們忙就舉樂。一曲《慶升平》剛剛開頭,城下四面八方爆竹聲轟然炸響成一片,把音樂一下子就湮沒了。東便門、西便門、廣安門、廣渠門、左安門、右安門,正中的永定門,似乎號令統一,同時舉火放焰花。在鼎沸海般的爆竹聲中“咽——咽——”一個勁發出震耳慾聾的轟鳴,這一陣喧騰都是竭盡全力不留余地,更比禦駕登樓時熱鬧十倍。連下頭的腰鼓擡鼓都全然聽不見。天上萬紫千紅霓光流彩花散花開,菊、梅、牡丹、大麗花、西番蓮、葵花……數不盡的花樣爭奇鬥妍,前花未消後花又開,城上城下無貴無賤君臣民商,萬衆仰頭看那滿天煙花,足有一頓飯時候才算興盡。
阿桂直到把車駕送迸天安門,因于敏中要進軍機當值,自己和紀昀跪了辭駕,這才舒了一口氣,遣散了從駕百官,抹著頭上的冷汗對紀昀道:“總算辦完了這件大事。你也回去吧。我方才見李侍堯,來不及說話,我還要聽聽他和郭志強說差使。”紀昀笑道:“那就偏勞你了。我也有幾封信要寫,皇上旨意交待的,雖然沒有急務,還是今日事今日畢的好。”說著便辭去了。阿桂在華表前站了移時,呆愣著想明日如何向乾隆奏明,一陣風吹過來,裹著雪花鑽進脖子裏,這才發覺雪下大了,幾十個書辦、師爺、
兵、戈什哈都跟自己一道傻站著。看正陽門一帶,燈火漸次闌珊,滿地的雪約有寸許來厚,在燈火的余光中像鋪了一層蛋清樣泛著淡藍
的微霭,正要說“太冷,我們回正陽門說事”,見遠遠幾盞燈籠過來,卻是順天府的衙役們簇擁著李侍堯過來,郭志強也陪在旁邊,看樣子都累得要死,平平的地,人人都走得腳步蹒跚。阿桂便沒動,直待他們走近,問道:“怎麼樣?”
“這一夥人共是十一個人。”李侍堯搓著手道,“拿到七個。下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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