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潘郎憔悴第18節上一小節]皺著眉毛搖搖頭。他固然不願再談到她,可是卻也不便向他拜弟撒謊,他想把丁裳女扮男裝的真相告訴他,卻有兩個顧慮!
第一,他怕勾起自己情緒的不安,因爲這事情他一想起來,就感到很虧心,總似對丁裳不起。人們對于慚愧的事情,總是不希望人家再提起來的。
第二,他又怕申屠雷明白真情後,從中多事,硬爲二人拉攏,扯起不必要的風波。
有以上兩點理由,所以他不敢把丁裳一切真相說出來,申屠雷雖然心中有些奇怪,可也沒有懷疑到其它方面,問不出個名堂也就算了。
時光很快也就過去了,到了殿試前一天,兩位舉人各自打點了一番,筆墨紙硯,准備齊全。
管將軍特地備酒一桌,囑兒子約上了申屠雷,在家預先爲二人祝賀,祝賀二人能高榜得中。席飯之間,這位老將軍豪大發,他對兒子及申屠雷舉懷道:“你們都是允文允武的好青年,此次考試,照說你們兩人,都能一甲及第……”
二人忙躬身起立,各自幹了懷中的酒,老將軍的話,令二人各自一呆,互相對看了一眼,心中都不自禁苦笑。
將軍又發話道:“你們雖各人有一身武功,可是如今家太平,朝廷也不用兵,在你們來說,真是英雄無用武之地,所以你們以文場進身。所謂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如此次你二人都能高考得中,我盼望你們能好好爲
家做些事情。”
二人唯唯稱是,落坐之後,不由互相對望了一眼,各自心中叫不疊的苦。
老將軍把習武和家用兵安在了一塊,更令二人頻頻苦笑,當然這種笑容,不能讓他老人家看見,照夕心中對父
很失望。
因爲他以爲父對自己習武已經改了觀點,誰又想到他老人家骨子裏還是輕視習武。將軍喝了一杯酒之後,目光炯炯地看著照夕。
“不錯,爹爹我不錯也是武人出身,如今官至一品,在武人出路上來說,也可以說是到了頭了。可是,唉,孩子!我並不希望你再走我這一條路,一將功成萬骨枯,拿刀動槍總不是好事。”
他注視著杯中的酒,一時想到了往事,想到了戰場上那些流血傷亡的袍澤兄弟,他臉上帶起了一愁雲慘霧,仿佛那大紅的寶石頂帶,都是爲那群兄弟們的血染紅的,他決不願兒子再走自己這條路。
他用手按著酒杯,只是連連搖首歎息,申願雷正要發話,照夕卻對著他微微搖了搖頭。他很了解父的個
,在他傷感發愁的時候,最好誰也不要理他,否則他老人家很不愉快。照夕因是
身經驗,所以不敢讓申屠雷發話,這席飯,二人仿佛是做了個啞巴。
可是老將軍仍然興致很高,席筵將盡時,他老人家爲了測驗二人文思是否敏捷,還出了一個酒令,令二人對答。二人很快答上了;而且很對老人家胃口。因爲明天早晨就要考試了,他囑二人早早歇息,這才散席,二人離開了飯廳,申屠雷搖頭苦笑。
“令尊好厲害,這頓飯真吃得我膽戰心驚!”
照夕微笑。
“他這還算好呢!這是當著你生客,他還是嘴下留情,否則考題還要多呢!我過去是天天嘗這種滋味,至今想起來,過去那些日子也不知怎麼能順利過去的。”
“老大人倒是對你期望很深,按理說,你不應讓他老人家失望的。”
照夕長歎了一聲。
“賢弟,奈何你也會說出這種話來,你看我像是作官的人麼?”
他冷笑了一聲。
“老實說,我最恨的就是這一行,要我去做官,真比殺了我還難受,不說別的,給你一套七品官服叫你穿上,我不說,你看了也會笑壞了。再叫我每天來一次三跪九叩!嘿!算了吧!”
申屠雷也含笑道:“可是,當今天下,除了萬歲一人,哪一個又能免去跪叩之禮呢!要知道位極人臣啊!”
照夕不由一怔。
“唉!你什麼時候學會了這種論調?莫非你……”
申屠雷嘻嘻一笑。
“我飯也會吃,莫非這幾句話都不會說麼?”
他說時臉上帶著笑容,照夕不由搖頭。
“你倒會作違心的玩笑,我都煩死了!”
申屠雷哈哈一笑。
“大哥,老實說,我對你這種期期艾艾,拿不起放不下的襟,實在看不慣,有什麼值得你煩的?終日長籲短歎,我看你已把男兒豪爽本
忘了!”
說著劍眉向兩下一挑,現出一付英雄氣概。照夕看在眼中,不由暗道了一聲慚愧,他相當欽佩申屠雷這種襟。
“我要是你,飽食終日無所事事,我照樣也不愁,你說得好輕松。”
申屠雷噗地一笑。
“好!好!教你這麼一說,我倒成了一塊廢物了!”
照夕也笑道:“我們也不要爭了,你也該快些回去了,也許你那叔大人,還等著你祭祖呢?”
申屠雷不由一怔,點點頭。
“你不說我倒真忘了,我今日出來時,家叔還真是關照過我,還叫我回去時帶點香燭呢!”
照夕拍了拍他肩膀。
“那你就快回去吧,我這也少不了。”
申屠雷笑問道:“怎麼!你也來這一套?”
照夕笑道:“沒辦法,方才丫鬟已告訴我,說母已備好了香燭,囑我飯後就到後院詞堂去上香呢!”
原來那時風俗如此,學子每逢考試,由進學起,直至秀才、舉人等,每試前,都要于考前考後,家祭一番,意似求祖上德保佑。如師在邊側,中試後,還有謝師一節,尤不可馬虎,表示尊師重道之意,因習成風,所以人人如此。
申屠雷去後,照夕至內房換了服,把那擱置已久的舉子
服找出來,穿戴整齊,這才必躬必敬至後院,先向父母大人行過大禮,叩祈托福,這才由父
陪至祠堂,向祖宗牌位上行了跪拜上香之禮,這才退下。
他心情真覺得不自在,因爲這一套由祖宗傳下的老古董玩意,他是壓根討厭,可是由于禮教如此,他卻也不得不如此!
他已成年了,而且有很好的學問,這種“爲父母讀書”的痛苦,確實令他苦惱,凡是不感興趣的事,勉強爲之,總是痛苦的。
他痛苦的是,父母雖生育了自己,但是在思想上,像似隔著一層天一樣的遙遠,他們不明白自己,不了解自己內心的抱負大志。
那種抱負是,不想爲大官,卻想爲大事,不願爲一套儀式習慣所拘束,卻願隨心所慾去作一些事,當然是指的爲人群做一點事,那是一種清泊的志向,卻像天邊的彩霞一樣的美麗,那是清高的。
尤其是這幾天,每當他看到了牆上的那把長劍時,他總會這麼想。
“我是有一身武功的,莫非我就這麼埋沒在家裏麼?埋沒在這軟紅十丈的北京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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