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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郎憔悴》第24節

第4小節
蕭逸作品

  [續潘郎憔悴第24節上一小節]窗子裏射進來,這在冬季天,是很少見的。在前幾天,這間房子裏,還是充滿了青年人對話的聲音的,不管那是不是一種愉快的聲音,總之,顯得是有生氣的。可是今天呢……

  陽光由窗格交織著射進來,照著一架古銅的大chuangchuang上擁被睡著一個瘦弱的青年,他那深陷的目眶,黃蠟的面皮,蓬落的頭發,淡黑se的眼圈,無力的一雙眸子……

  唉!誰看見也會搖搖頭。

  “這人只怕是回生乏術了啊!”

  管照夕翻了個身,由枕下摸出了鏡子,照了一下自己這副尊容,不由嚇了跳。

  真的,如非是他qin自經曆,這只是一種完全化妝的話,連他自己也幾乎要懷疑,到底是不是真的病了;而且是“病入膏盲”。

  望著自己這種樣子,他苦笑了笑。

  “唉!這可真是活出洋相,好好的打扮成這樣,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唉!唉!”

  想著忙把鏡子放在枕下,自己對自己有點“慘不忍睹”的感覺。

  尤其是直直的這麼躺著,和僵屍差不多。應元三還再三關照過,不許翻身;並要時常保持著急促的呼吸,要給人以“氣息奄奄”的感覺。

  這種活罪,目前只是在演習階段,現在正是在實習,應元三和申屠雷相繼而入。

  他飛快地撲到了chuang前,照夕忍不住“噗”地一笑。應元三立刻大聲叫道:“不行!不行!這還像話嗎?你是要死的人了,怎麼能笑呢?”

  申屠雷也笑道:“我的老天,她們人說不定馬上就來了,你可不能笑呀!”

  照夕翻著眼睛,無力地點了點頭,應元三立刻一挑拇指道:“對了!這一手不錯。你只要記住,不論聽到什麼話,你都不能回答。就是說,張口無音,還有不能笑,若是非笑不可,改成苦笑。”

  他說著由身上掏出了一個小紙盒。

  申居雷忙問道:“這是什麼?”

  應元三一努嘴:

  “先把病人攙起來坐好了……”

  申屠雷忍著笑過去,把照夕扶著坐了起來。

  照夕吃驚道:“還有什麼花樣?我可真受不了啦!這可比真病還難受。”

  應元三以指按chun“噓”了一聲,微笑著打開了盒子,走近chuang前。

  “這是最後一次了,小夥子,耐心一點,要挑好老婆,不受點罪怎麼行呢?”

  他說著由盒子裏挖出些黑黑的油,然後就像抹鼻煙似的,橫一道豎一道在照夕臉上抹著。

  照夕皺著眉道:“這是什麼玩藝呀?粘粘的。”

  應元三嘿嘿一笑:

  “這一上裝,你再照照鏡子,就知道了。”

  他說著用兩只手,把照夕臉上的黑油慢慢揉散開來,立刻現出一副灰青se面孔,真和死人一模一樣。就連一邊的申屠雷也不由吃了一驚,他低低贊美著:“妙呀!這就一點毛病也看不出來了,老前輩這是什麼油呀?”

  應元三揣起紙盒,聳肩笑了笑,端詳著照夕:

  “對街有家唱直隸梆子的戲園子,昨晚上演的是‘大劈棺’,我進去看了看,那個扮莊周的扮相真和鬼差不多,他臉上就搽的是這種油,我靈機一動,就到後臺給他要了些來。”

  他轉過臉,得意地看著申屠雷:

  “怎麼樣,不賴吧?”

  申屠雷搓手樂道:“太好了!太好了!你老人家怎不找那個扮二百五的也要一點來。”

  應元三搖頭:

  “胡說!那不成曹cao了。”

  二人說著各自不由大笑不已。照夕苦著臉:

  “反正我是洋相到家了,你們就樂吧!到時候畫虎不成反類犬,那可是大家都丟臉。”

  他說著用鏡子往臉上一照,不由嚇得一哆嗦,口中“哦”了一聲。

  應元三忙把鏡子拿了過來,一面揮手笑道:“快躺下吧!你說的一點兒不錯,弄不好大家都丟人。你只要記好了,千萬不要露出馬腳就是了。”

  照夕歎了一聲就躺下了。應元三和申屠雷二人,忙著布置這間房子,把一邊窗戶簾子拉上一半,幾個熬葯的罐子,散放在一邊的桌子上,天se就慢慢暗了。

  忽然,青硯匆匆跑了進來,臉上變了顔se

  “門口來了個大姑娘,說是來找管相公的,小的告訴她管相公病重不能見客,她硬要往裏闖,現在八成已進來了。”

  三人都不由大吃了一驚。應元三忙比了個手勢,申屠雷忙跑到照夕chuang邊位子上坐好,管照夕只得歎息一聲,微微閉上眼睛。

  應元三推著青硯急道:“快!快!我們快出去。”

  說著二人三腳兩步跑出去了,申屠雷在chuang邊上小聲道:“你要注意了。”

  照夕方點了點頭,已聽見一個姑娘哭叫的聲音:

  “那可不行,我這麼老遠跑來,不見著他,我死也不肯甘心……”

  接著應元三的聲音:

  “唉!姑娘!並不是老夫不通情理,實在是管少俠此刻……此刻……萬一姑娘見著他再一傷心,那後果可就不堪設想了!”

  申屠雷不由小聲問:“這是誰?”

  照夕苦笑了笑道:“尚雨春!”

  尚雨春哭的聲音更大了,她哀求道:“老人家……你只叫我見他一面,我一定不哭,我……只要見他最後一面……老人家!我求求你,你答應我吧!”

  照夕不由眼圈都紅了,心中暗恨:

  “這都什麼事,好好地捉弄人家成這樣……”

  可他到了此時,也只好假戲真唱了,心裏一傷心,愈發表演逼真了。

  申屠雷卻慢慢站起身來,走到門口,輕輕揭開了簾子,就見應元三正和一個妙齡少女在花園裏說話,那姑娘一身翠綠風襖,足下是一雙帶白絨球的弓鞋,長身玉立,右手挽著一件銀狐的披風。

  “好一個標致的姑娘,大哥可真是豔福不淺!”

  想著他就走了過來,並皺著眉小聲道:“老前輩,請你們說話小聲點,我大哥只怕……”

  他說著一咬下chun,帶出幾乎要流淚的樣子,尚雨春不由一連後退了好幾步,大顆的眼淚,就像是決了堤的河shui,撲撲打打落了一身。

  她顫抖著聲音,看著申屠雷:

  “管……管大哥怎麼了?”

  申屠雷歎了一聲,微微搖了搖頭,就見這姑娘猛地向前一跄,差一點兒摔倒地上,嚇得應元三忙用手把她扶住。這一霎時,這老頭子也深深被她感動了,不勝唏噓地道:“姑娘,你可不要這樣……你……”

  他一直看著申屠雷,滿臉苦相。申屠雷也想不到,這姑娘竟會這麼癡情,一時也感動得淚眼模糊的。尚雨春忽然掙開了應元三的手。她猛地朝地上一跪,面se蒼白:

  “二位只請帶我進去見他最後一面,我決不……多留,我這裏給你們磕頭了!”

  她說著真把頭往地上碰,嚇得二人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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