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遠靖寇大將軍的座艦安遠號,正緩緩離開碼頭。另三艘副艦,已先一刻升帆待發。
中桅升起了龍旗,大將軍多羅本人正在艦上。
這而能旗並不是皇族,而是族旗;是多羅貝勒的族旗,天潢貴胃權威的表征。
安遠號極爲華麗,但並非統花枕頭,具有強大的攻擊力。
艦首:兩門小將軍炮。艦尾:兩門百子炮。
兩艇:十貝排弩,二十枝火槍。
艦隊是向下遊航行的,兩張彩巨帆鮮豔奪目。
宜昌約三峽口戰事已經結束,大軍已從陸兩途攻向四川。
因此,多羅貝勒大爲寬心,把目標揩向下遊的嶽州戰場,率
師巡航,阻絕吳三桂的外援,澈底切斷吳三桂在武昌與荊襄、四川二路逆軍會師的企圖。
大江斷航已經快有五個年頭,荊州一度成爲主戰場。
荊州人真是倒楣透頂,改朝換代已經有三十幾年了,到現在還在打仗,似乎人們對血腥殘殺的興趣依然濃厚得很。
真糟,可能又得實施封江了!
兵荒馬亂,荊州本來是人商埠,目前又是漢、滿大軍的集結中樞,軍運與民運一旦停止,那就日子難過啦!這四五年來的連天烽火,可把這一帶的人害慘了。
上下遊斷航了快五年,商旅全仗短程的小型客貨船維持客貨運,偷渡封鎖線的行業應運而生口在特權人士與土霸們的控製與支持下。顯得十分活躍。雙方的間諜密探,也在暗地裏各展神通。
在任何一角落,都可能看到人間悲劇,都可能嗅到濃濃的血腥;這就是人乎盛世中的一隅黑暗天地。
府城距江邊還有二十裏左右,航運商業區在府城東南十五裏的沙市,南北官道的渡口則在西南面的荊江堤。商旅出入,皆由沙市進出鎮流門,南北往來行旅,則走西關。
因此,這兩條路的行旅,身份地位皆有很大旳差異。
五更天,廿余名巡捕包圍了沙市青楊巷胡家。
胡家在青楊巷的巷尾,是一座小小的四合院,宅主人胡魁,是沙市碼頭江漢鉛行約五位東主之一。
在江湖道上,他綽號稱閘江鲨。江漢鉛行擁有二十余艘大小客貨船,由于兵荒馬亂,四川方面斷航已久,下行的鉛也不能通過嶽州,所以這兩三年來,荊州四大胎行都瀕臨破産邊緣。
江漢船行的日子同樣不好過,大型船只皆被軍方所征用,去年一年中,便被擊沈了六艘之多,官兵的賠償爲數有限,血本無歸。
目前僅靠一些小型船只,往來沿江各近縣市鎮,似乎茌苟延殘喘。
但知道內情的人,卸認爲船行的經濟狀況好得很,鬧江鲨比往昔更忙碌,更活躍。
船行五位東主都是上的好漢,鬧江鲨更是好漢中的好漢,有自己控製的船只,代步用的八槳快舟,經常在大小河流中來去匆匆。
宵禁執行得十分嚴格,天沒亮不准平民百姓走動,連碼頭區的活動也限製甚嚴,因爲嚴禁夜航,碼頭停泊的船只,天沒亮是嚴禁移動的。
巷前後有人把守,屋前後有人封鎖,屋頂有人監視,布下了天羅地網。
胡家黑沈沈,毫無動靜,巡捕們也潛伏不動,更夫們一如往昔敲看鑼梆報更,口裏吆喝看:“留意門戶,小心火燭……”天終于亮了,街道上已有行人出現。
“碰碰碰……”一位巡捕上前拍門。巷兩端已被封鎖,禁止通行。
這種事天天都有發生,平常得很,那些早起的行人皆不以爲怪,乖乖繞道以免惹上是非。
不久,裏面傳出宏亮的語音:“誰呀?天還沒亮,報喪嗎?真是!”
“開門!”巡捕用大嗓門叫,拍打得更響。
“到底是誰呀?”“的確是報喪的,快開門。”巡捕嘲弄地高叫。
門拉開了,開門的赤膊大漢一怔。
“哎呀!是張公爺。”大漢苦笑:“公爺上門,若規矩報憂不報喜。呸!我這張烏鴉嘴……”
“一點也不錯,你周老二天生一張烏鴉嘴,碰上我這個白無常,那還會有什麼好事甯”巡捕神氣地搶入廳堂:“把胡老兄……不,把所有的人叫醒,叫出廳堂來有事。”
“咦!張公爺……”
“這是搜簽,縣裏發的;典史大人發下的。”巡捕從懷中取出搜簽放在八仙桌上:“不要問爲什麼,快!”大漢周二臉一變,本能地轉頭察看。門外出現了另兩名巡捕,一佩單刀一佩鐵尺,腰間有铐鏈,堵住了大門。再笨的人,也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沙市屬江陵縣,設有巡司維持治安。不怕官只怕管,本地的混混在巡捕面前不得不放乖一點。
不久,鬧江鲨高大的身影出現在廳堂,跟著出來了八名男女,其中有鬧江鲨的弟弟胡勇、妻子羅氏。
八名巡捕一湧而入。沙市巡司的主管李巡檢臉沈,瞪了鬧江鲨一眼,逐一掃視其他的人。
氣氛一緊,鴉鵲無聲。
“胡魁,昨天晚上你那兩位客人好像沒叫出來呢。”李巡檢森森地說。
“客人?沒有呀。”
鬧江鲨一頭霧:“昨晚我在望江樓和幾位夥計喝了幾杯酒,回來就睡了。李……李老爺是不是弄……弄錯了?”
“弄錯了?”李巡檢冷笑:“貴客是不是姓尹?”
“李老爺,小的一輩子沒交過姓尹的朋友。更沒有什麼姓尹的貴客。”鬧江鲨矢口否認。
“搜出來再和你理論。”
李巡檢森森地說:“相信他兩個逆賊絕對變化不了。”給我澈底的搜上巡捕們湧入內堂,一陣妊搜。幾乎連地皮都翻過來了,沒發現任何活的東西,也沒有任何運禁品像閘江鲨這種人,是十分小心的,決不會把違禁品藏在家中,因爲他是治安當局黑名單中的有問題人物。
一無所獲,李巡檢大爲光火,自再搜一遍,最後失望地回到廳堂。“你那兩位貴賓相當高明,竟然在本官三位眼線的監視下溜之大吉了。”
李巡檢按下怒火說:“一百一旦你不了關系。你是自願到衙門裏接受偵查呢,抑或是等守備府派人來抓你?守備府已得到消息了。”
“老天爺!小的當然隨老爺到衙門接受偵查。”鬧江鲨叫將起來:“被守備府那些旗人抓去,不死也得層皮,天知道會發生多大的災禍?巡捕們帶走了鬧江鲨。胡家一陣好忙,一面准備銀子上下打點,一面請出當地有頭有臉的人物打點關節。
大漢周二是江漢船行的得力夥計,平時在閘江鲨的家中幫閑,沒有事才回家安頓。他的家在碼頭西端的街尾,一座小小的士瓦屋,無無故孤家寡人一個,快快活活過日子。鬧江鲨出了事,他並不焦急,因爲鬧江鲨進出巡檢司衙門是常事,挨申斥甚至挨板子有如家常便飯,反正船行那些粗擴精悍的衆多夥計們,奉公守法的聊聊無幾,喝玩嫖賭難免鬧事,出了事鬧江鲨就倒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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