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遠來了一個行人,走近時看清是他,含笑點頭打招呼:“哦!是張東主,好久不見,到舍下坐坐,好不?”
他神魂入竅,苦笑道:“原來是曹老板,確是久違了。在下要到康兄走走,改日有暇當趨府拜望。再見。”
“張東主請便,再見。”
曹老板走了,他方乘機轉身,小巷寂寂,那有半個人影?
他歎息一聲,自語道:“老不以筋骨爲能,我確是老了。歲月不饒人,我已年屆花甲,何苦仍不服老,在人前爭強鬥勝管閑事?算了吧!你這條無爪老龍。”
他動了蹈光隱晦之念,邁開步向前走,走伐顯得懶散,似乎一下蒼老了十年,英雄末路的感慨油然而生。
敲敲八爪魚的院門,裏面有人拉開門上的小窗孔,訝叫:“咦!是聞老,稀客稀客。請稍待,小可開門。”“不必了,順道經過而已。令主人在家麼?”“不在。”“他……”“上午有人送來一封書信,家主人整天心神不甯,隨即外出,至今未返。”
“哦!令主人回來後,請代致意,在下告辭。”
“小的不送了。
離開康家,他頓感天下茫茫,不知該往何法,便信步出了小巷,撲奔廣潤門,想到三江船行萬人雄該已到家了。
前面是鐵柱延真宮,也就是後來出名的妙濟萬壽宮。遠遠地使看到街旁擠了一堆人,向宮前的廣場指指點點。宮前的大柏樹下,有一群人在議論紛紛。
他接近銜旁的人群,向一名中年人打招呼,笑道:“咦!胡少東,你怎麼做起鳴鑼示衆的人來了。”
胡少東主頗爲同意地說:“聞老打趣了。剛才我眼看見一個戴雨笠穿蓑
的人,在鐵柱宮前挾走了老道清虛子。”
“哦!是綽號叫鐵蔔神算的清虛子麼?”
“是他,沒錯。”
“往何去了?清虛子沒反抗?”“只聽到他叫了一個救字,兩人便相扶著向城門方向走了,清虛子像是走不動,但腳下很快。”“挾他的人長像如何?”“雨笠戴得太低,看不清,身材很高大。”他心中一跳,自語道:“南昌大劫至矣!他已在動手了,鐵蔔神算曾經參予追逐方士廷,這次凶多吉少。”第三個失蹤的人是鐵蔔神算清虛子,光天化日之下,在鐵柱宮前被人挾持;出了廣潤門便失了蹤。
五爪龍與萬人雄皆受到警告。局外人江湖名宿八爪魚接到了恐嚇信,被警告不得幹預南昌的風風雨雨,不許介入雙方的紛爭。
當然,其他接到警告信的人爲數不少,只是他們爲了顔面不願聲張。也有些人明裏不動聲,暗中心裏不快,決定與寄柬人周旋。
去年曾經參予迫殺方士廷的人,無形中被孤立起來了。平時,曾家經常有賓客臨門,這時,已經變得門前冷落車馬稀。世態炎涼,不能怨天尤人,誰願意強出頭目尋煩惱惹火燒身?
當晚,又有兩人失蹤,那是五桂坊的神刀李勝,與南浦的門神鄧孝。
這天,城西北章江中的揚子洲,洲西來了一艘小漁舟,悄然駛入江岸的枯葦內,一個漁夫肩扛了釣竿,穿了蓑戴雨笠,走向洲東的揚子村。
洲方圓廿裏,上面矮林散布,枯葦高與人齊。洲東的揚子村共有百十戶人家,有一大半是漁戶。洲上有漁人往來,平常得很。村東首住了一家姓封的人,主人封權,綽號叫海鍬,這位封爺身材修長,年已四十出頭;任職五湖船行,是船行的大管事,也是東主鐵背蒼龍的得力助手,上次追殺方士延,他是調動船只出盡死力的好漢,他綽號海鳅,當然大佳。鐵背蒼龍失蹤之後,五湖船行人人提心吊膽,一夕數驚,日慮大禍之將至。
海鳅封權自不例外,他替東主耽心,可是已出動了所有的朋友打聽,消息卻如石沈大海,少不了憂心仲仲,極感頹喪。
他忙了兩天,搞得精神困頓,眼中充滿了血絲,顯然需要休息,因此昨晚便離開船行,回家歇息一宵,以便養精蓄銳恢複疲勞。
一早,仍然細雨霏霏毫無晴意,他年已四十,仍未成家,乃弟年及三十,但已是兒女成行的人了。
他打開柴門,擡頭看看天,自語道:“大概十天半月中晴不了,春訊快到了。”
他穿上油綢做的雨披,戴了笠帽,出門帶上柴扉大聲說:“二弟,我走了,有人找我,叫他去船行找。”
“今晚還是回來睡吧,你真的要休息了,再拖下去,要拖垮的。”
屋內有人叫。
他揉揉布滿紅絲的大眼,說:“我理會得,小心門戶,叫侄兒女們不要出去亂跑,晚上有空我才能回來。”
剛踏入雨中,對面過來一個老漁翁,招手叫:“封管事,到城裏去麼”?
“是的……”他訝然招呼。
“呵呵!你真是貴人多忘事,我是鳳凰洲的秋翁,兩三年不見,難怪你給忘了。”
“秋翁?抱歉,小的記
壞,委實記不起老伯了。老伯到敝洲……”
“昨晚上在貴村喝多了,今早要進城走走,正好同路,走吧。”
海鳅封權是船上人,自然不可能認識別一洲上的漁夫,毫無戒心地走在老漁夫身左,向碼頭上走。
從村口到碼頭,約有半裏地,漲時不至淹村,小徑兩側全是剛抽芽的蘆葦。走了百十步,老漁夫笑道:“大管事,洲西有一艘原來的空船,不是鬼船,可否請向貴村說明,將這艘船送給老朽使用,可好?”
“洲西漂來了一艘船?”
“是的,是一艘快船。”
“會不會是……”
“管事要不要去看看?”
“這個……小可無暇……”
“去看看無妨,好像上面有一封書信,可惜老漢不識字。”
“真的?”
“怎麼不真?好像還有一把刀呢?”
海鳅封權一時好奇,終于上了大當,說:“好,我們去看看。”
兩人匆匆走向洲西,不久便到了洲岸旁,四下無人,雨蒙蒙。
“船呢?”他問。
老漁夫止步轉身,笑道:“在蘆葦中嘛,你沒看見?”
他大吃一驚,急退八尺叫:“咦!你……你是……”
老漁翁的花白胡子不見,臉上的皺紋也消失了,微駝的背也平了。他所看到的,是一個臉如古銅的青年人,怎麼不驚?
青年人揭掉雨笠,笑道:“在下方山。”
他臉大變,心中狂跳。
“呔!”他怒吼,先下手爲強,後下手遭殃,“黑虎傷心”沖上就是一拳。
方山向側一閃,笑道:“慢來!這一拳甚重。咦!這一記連環火候不差,可惜夠不上部位……啧啧!這兩掌叫快刀斬亂麻,掌沈力猛相當霸道,好!這一招……”
在方山的閃驚如風,一串叫嚷聲中,他連攻七掌八,眼看其力衰退,卻連對方的
快也沒有沾上。方山披了蓑
,
積龐大,在狂風暴雨似的腳踢拳打下,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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