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士廷原是清醒的,但他故意裝睡,等柳青青走後、他久久不曾移動,心中不平靜,思起伏,甚感不安。他在自問:我這樣做,錯了麼?
柳青青對他一往情深,向他付出了真情摯愛,他這種可怕的報複手段,是否有點可恥?
當然,爲了報複,不擇手段是名正言順,但他仍然感到于心不忍。至少,他已感到內疚,不然他早已占有柳青青的身。
日後,如何善後?他感到心中一陣亂。翻江鳌與燕小敏的仇,不能不報,但他怎忍心將癡愛他的柳青青置之死地?
“我弄巧成拙。”他懊悔地想。
他在胡思亂想。從與柳青青的纏綿溫存中,又聯想到與龍飛的龍玉雯共過思難,而且曾經坦誠示愛,事後卻發現龍玉雯是龍飛的
,他只好毅然揮出慧劍,斬斷他認爲荒言錯誤的情絲。
情絲是斬不斷的,他忘不了龍玉雯的音容笑貌。
柳青青情意綿綿的哀怨與絕望眼神,也開始震撼著他,這件事他又弄錯了。
盡管他在發狠,但他知道,他不是個心狠手辣窮凶極惡的人,更不是一個嗜的人。
近午時分,他到蓼洲彭家附近走了一趟。彭家賓客盈門,柳、曾兩家訪來了本城不少士紳,替彭家陪禮,披紅挂彩治酒賠不是。
他不管彭家的事,自己按計行事,又擄走了兩個人。廿一個凶手,已有十四名落在他手上了。
派在滕王閣的眼線,始終未發現鄱陽賊的蹤迹。由于怕走漏消息,他僅用了四名曾經做過
賊的人,這四名過去皆與翻江鳌有些交情;而且都是重義氣的好漢,但仍嫌人手不足,他也不願這四位好漢出面,以免引起白道人物的注意,保持極端秘密,只請他們傳遞消息,管理茅屋中的俘虜。
且至目下爲止。一切順利盡在算中,局勢控製得十分圓滿。他在等侯,等侯雲龍雙奇前來,預計在雲龍雙奇到達後,三五天之內他遠走高飛。有自知之明,目下他仍然無法與雲龍雙奇正面沖突,藝業相差仍遠,正面沖突決難討好。
他在等待、他在苦練,他在設法學飛一些奇技異能,希望有一天與雙奇算總帳。
他態無意中擒住了魔,用的是行疫使者傳給他的病毒疫散。
魔的迷魂魔眼雖不是正道,但卻最爲有用。任何奇技異能,沒有正邪之分,用之正則正,用之邪則邪,用來對付雙奇,有何不可?
眼看妙計如期進行,詭變突生。他並未預計到九江大姑塘的雙頭蛟湛必達知道南昌的消息,暗中散布謠言傳信鄱陽賊,想引起
賊火並助他一臂之力,卻因此反而引來了麻煩。
其實,鄱陽賊所獲的消息,大半得自五湖船行的夥計,雙頭蛟本人並不敢直接介入此事。
除了鄱陽賊的威脅外,又有人假藉他的名號,致書柳、曾兩家勒家,節外生枝,影響他的大計。
他知道,世間事不會盡如人意,麻煩來了。表面上看來,勒索的人應該對他有百利而無一害,但如果因此而出了人命,外人對他的誤解將極爲不利。
他必須查出此事,至少他得看看結果。
末牌左右,他藏身在一座矮林中,距鐵背蒼龍的祖墳僅百十丈,恰好可以完全監視著墳園。
唯一的缺憾,是地勢過低,不能監視墳園後的動靜;最大的好,則是毫不引入注意,不管是任何一方的人,決不會搜他藏身的矮小灌木叢。
天宇中沈沈,密雲不雨,申牌末,已像是黃昏時光了。倦鳥歸林,時光不早。
這一帶全是墳山、荒草、野林、斷碑、殘碣,沒有路徑,沒有行人。相距最近的材落,也在三裏以外。
北面出現了人影,是飛虹劍客和柳青青。兩人帶了劍,柳青青並且帶了金弓與一袋銀箭。兩人各提了一個盛金子的木箱,六七十斤的重量,提在手上上算不了什麼。兩人踏草而行,在夜降臨時分進入了墳園。
附近不見人蹤,他們確是獨自前來應約的。
飛虹劍客將金箱放在祭臺,舉目四顧,向柳青青低聲道:“咱們如不搜查四周,便無法看到潛伏的人,要不先在附近搜上一搜?”
“曾叔,搜到人又能怎樣?咱們不是他的敵手哪!”柳青青歎息著說。
“不見他的面,咱們便無法取得他的承諾……”
“他如果存心要殺我們,一萬個承諾也沒有用。”
“我們……”
“四周靜得可怕,可能他正在附近監視我們。如果我們所料不差,他恐伯要在歸程中攔截我們呢。”柳青青一面將金箱放在祭臺上,一面說。
“他用不著在路途攔截我們的,愚叔認爲,我們最好在此等他。”
“這……”
“信上並末說明不准在此等候。如果他真要在路途中攔截我們,不如在此等他反而安全些。”
“好吧,曾叔,我們在此等候他。”
他們並不知,在他們身後百十丈,有三個人影從出城之後,便已跟蹤他們直至墳園方隱起身形。他們以爲留信勒索的方士廷定在墳園附近潛伏等候,所以並未留意身後有人跟蹤。
跟蹤的人悄然掩至墳園側方。顯然早已摸熟這一帶的地勢,所采取的接近方向與路徑,皆被草叢和小樹所擋住視線,地墳園的人,根本不可能看得他們的舉動。
三人在進入墳園以前,便已戴上了黑的面罩,從
著與身材看來,可看出是兩男一女。兩名男的佩劍,其中一人並挾了一根蒼木杖。女的佩了一把刀,竟然是武林人決不使用也不善使用的苗刀。
三人藏身在墳園的左後方,居高臨下,可看到墳前的動靜。
女的蒙面人目光炯炯,向挾有蒼木杖的人低聲問:“公公,是他們兩個人麼?”
“是的,正是他們。”挾蒼木杖的人沈聲答。
“該動手了。”
“不!等一等,看他們是否有人跟來了。”
“公公,我們不是一直跟他們到此的麼?他們並未通知其他的人,決不會事先設下埋伏的。”
“媳婦,他們不會這般馴服的。”
“自然不會如此馴服了。”
另一蒙面人也說:“爹,該動手了,不殺他們,怎消心頭之恨?”
“不可之過急,再等一等。”
雙方都在等,眼看要夜幕降臨。
持蒼木杖的公公舉手一揮,低聲道:“兒子,按計行事,他們果然不走,按計將他們誘離原場斃了。”聽這三人的稱呼,便知是一家人,父、子、媳三人皆與柳、曾兩人有不解之仇,籍方士廷的名號,報仇雪恨乘機勒索。
兒子應喏一聲,從側方繞出,突然現身在墳上,只露出腦袋,大叫道:“你兩人還不快走?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飛虹劍客一驚,揚聲問:“閣下是誰?”
“不許多問。”
飛虹劍客冷笑一聲,說:“你閣下根本不是方士廷,下來說話。”
柳青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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