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有燈光發出,是江邊停泊著的一艘客船發出來的。上遊兩三裏,也有一艘客船,那是白
姑娘的座舟,船上只有幾名仆婦與侍女,白
姑娘的師父老尼慧淨並不在船上,師徒倆聽到喊聲,已經上岸察看,船上由一名仆婦主宰大局,她們在等候主人返船。
可是,天將破曉,只有老尼姑返船,不見女主人的蹤迹。
老尼姑並不知愛徒爲何至今仍末返回,師徒倆分頭偵查廢墟,各走一種,彼此並無連絡。老尼姑已查出占據廢墟的主腦是雙層蝸,甚爲放心,認爲愛徒足以應付裕如,不至被這些小賊所困。
她們在等,等得心焦。
那艘有燈光發出的船,兩座船布置得頗爲華麗,前艙也就是中艙,住的全是貌美如花的女人。後艙卻相反,全是英俊魁偉的年青人,有些扮成船夫,有些則扮成保留。這是一艘神秘萬分而極爲可怕的死亡之舟。
前艙分爲兩室,中間是女主人的棲息,有兩座門分別通向前後艙,任何人未經呼喚,決不敢踏入中艙一步,管製極嚴,前後艙的人往來,一律由船兩側的舷板。
中艙的窗門閉上了,燈光不再外淺。
五更三點,天破曉。
艙內銀燈照耀。鋪投了絨毯的艙板行走無聲。上首席地坐著薄施脂粉的魔笛飛仙。身後兩側坐著一位年輕魁梧的青年,與一名幹百媚的二十歲左有的少婦,渾身火紅,豐滿而曲線玲珑的噴火胴
極爲誘人。
下首,並肩坐著方大郎與白姑娘。兩人神
委頓,顯然已被刺了穴道。
魔笛飛仙的面前,擱了一個朱紅托盤,上面放了一只銀製精雕的名貴小碟,中放兩顆淡紫的丹丸。她臉上笑容明媚,不住打量兩人,嫣然一笑,向方大郎問:“方大郎,你真是個郎中?”
“在下不是郎中,到底要在下說多少遍?”方大郎頗爲頑強地答。
“那麼,說說你前來永州府的用意何在?”
“訪友。”
“我不信。”
“江湖人,四海爲家,除了謀生活,便是增長見識。在下除了謀生活之外,便是訪友,訪友當然也是爲了謀生活。”
“你有點油嘴滑。”魔笛飛仙笑道。
“但願在下真的是油嘴滑。”
“你如不吐實,可知道後果麼?”
“在下本來說的就是實話,你不信,那也是無法勉強的事,你瞧著辦好了。”
“你的生死全縱在我手中,知道麼?”
“在下相信。”
“你不想爲自己的生死打算?”
方大郎淡淡一笑,說:“在你未曾殺掉在下之前,在下的生死命運誰知道呢?但願我能知道就好了。”
“好吧,我相信你說的是實話。”
“本來就是實話,信不信由你。”
魔笛飛仙轉向白姑娘,問道:“小丫頭,你姓甚名誰?”
白姑娘掃了對方一眼,拒絕回答。
魔笛飛仙淡淡一笑,舉手一揮。
青年人徐徐站起,面露喜地舉步上前。
方大郎看出青年人的神有異,接口道:“小姑娘,人在矮檐下,怎敢不低頭?你不回答她們,吃虧的必定是你自己。”
白姑娘點點頭,說:“我叫白鳳。”
“回來。”魔笛飛仙叫。
青年人應喏一聲,退回原坐下。
魔笛飛仙笑意重現,說:“方大郎,你才是真能活下去的人。不管你說的話是真是假,至少你已承認了形勢不利的事實。當然,你也可以做甯死不辱的英雄。”
方大郎呵呵笑,說:“好說,好說,當然在下不是英雄豪傑,識時勢,辨生死,極爲重要。大丈夫死于義,死于忠,忠義千秋,萬古流芳。烈女死于節,死于貞,皆配建貞節牌坊,流芳百世。兩者都有益世道人心,可說死得其所。而目下的情勢,是可笑而可憐的局面,在下不知爲何而死,又爲誰而死?死有重于泰山輕于鴻毛之別,這時被仙姑殺了,豈不死得太冤,死得太莫名其妙?”
他是說給白姑娘聽的,但白
姑娘並不領情,冷冷一笑道:“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爐香。你如果堅持己見而死,雖不配說重如泰山,至少也是死得光明正大,說是死于道,曰不宜?”
“哈哈哈哈?”方大郎大笑,笑完說:“相反的是,這才是死得輕如鴻毛。以目下的情勢論,己見是甚麼?堅持不將身份說出,也叫死于道?這個道,未免太不值錢了,這世間該死的事情豈不太多太濫?”
魔笛飛仙接口道:“小丫頭的意思,是要你做一個威武不屈的大丈夫呢。”
“那是文信公所說的顔常山
,這句話目下是用錯了地方。相反的是,武林人忍他人所不能忍的氣,除非對方要你的命,不然挨頓罵受一頓拳腳無關宏旨。”方大郎信口分辯。
“強辯。”白姑娘悻悻地說。
魔笛飛仙哼了一聲,冷笑道:“小丫頭,你如果不打算活,機會多的是。剛才你就是差半步便入枉死城了。你如果不說姓名,我這位男子便會立即將你剝光。至于剝光了之後又如何,你自己去想好了。我魔笛飛仙雖不是嗜殺成狂的人,但要告訴你的是,我決不許可有人違抗我的話,不信你可以試試,但最好別試。”
白鳳姑娘臉發白,心中暗暗叫苦。
方大郎呵呵笑,接口道:“仙姑之所以稱爲魔,倒是名符其實呢。”
“不許笑,你還沒離險境呢。”
“在下聽仙姑的吩咐。”
“看到托盤中的兩顆丹丸麼?”
“不錯,看到了,這是甚麼丹丸?”
“丸表紫,九心朱紅,稱爲赤心丹。”
“怪雅的,有何用?”
“本仙姑要收你們兩人在身邊供役,爲表示你們的赤誠,不生貳心,必須吞下一顆赤心丹以表心意。”
“大概是一種慢毒葯了。”
“不錯,十天給一次解葯,不然有死無生,世間絕無第二種解葯。”
“哦!仙姑這一手很絕哩!”
“給你們一個時辰權衡利害,是否吞服決不勉強。”
“吞服之後,但不知有甚麼好?”
“替本仙姑供役,好多的是,看不開的人,當然不認爲是好
,見仁見智,各有不同。”
“那應該是隨心所慾羅?”
“大概是吧。但這只指在本仙姑的意旨下隨心所慾,當然由不得你自己作主。”
“不會死吧?”
“不違命行事,自然不會死。”
方大郎呵呵笑,說:“半個時辰,不是太長了麼?”
“並不長,生死大事豈可遽然決定?”
“如果不吞赤心丹……”
“本仙姑不過問,那是我那些仆役們的事。”
“他們要……”
“要怎樣死你們,本仙姑不加過問。”
“能碰運氣麼?”
“恐怕沒有了。”
方大郎徐徐將手伸出,笑道:“那麼,在下不必等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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