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全倚樹假寐,身旁擱著他的豹皮革囊。
這兒是一座小山頂,下面三裏左右是大道。只要他張開雙目,便可看到先前他與那些人打交道的山腳。
他的坐騎被沒收了,那些人也不見了。
路上兩灘血迹,在三裏外尚能分辨得出來。
他聽到有人接近的聲音,但依然閉著眼假寐。
久久,沒有人做聲。
“你不要緊吧?”終于有人發問了。
“什麼不要緊?”他信口問,眼睛並沒張開。
“滌心掌,大印血掌。”那人說:“我看到你像笨蛋般挨了他一掌。”
“就讓他認爲我是笨蛋,所以我才逃得掉。”他說,眼睛仍沒有睜開:“那松林裏埋伏有十幾個高手,個個都是了不起的狠角。我
眼看見他們的神勇,五臺的牛鬼蛇神,沒有一個人能接下那些人一招半招。”
“你認識那家夥?”
“不認識,猜出的。”
“猜出來的。”
“對,那天晚上,他是隨同一個叫什麼夏都堂的人,一同隨錫倫活佛,收服那些山賊首領的人。我想,那個什麼夏都堂一定比他更可怕,我得特別小心才是。喂!笨蛋,你們三個人,更要特別小心。”
“爲何?”
“我看過捉你們的圖形。”他張開雙目:“只要我高興,我就去臺懷鎮五臺小苑,同一個姓路的人通風報信,每個人可以領一百兩銀子賞金。你們!真可以算是財神爺,共值三百兩銀子。”
虬須大漢三男女,站在他面前本來毫無敵意,這時同時臉一變,氣氛一緊。
和他說話的人,正是被他捉弄過的虬須大漢。
“你……你想領賞金嗎?”虬須大漢沈聲問。
“你這笨蛋加三級的混球!”他倚軀得四平八穩:“如果你知道我像個笨蛋一樣挨了一記大印血掌,一定躲在路那邊看到了一切,聽到了一切。
那家夥許我三年之內,紫袍金帶拜將封侯,不比三百兩銀子強一萬倍?說你是笨蛋你還不承認呢。”
“你……:““夏都堂那些人也要捉孥你們。”他搖頭苦笑:“我不知你們是幹什麼的“反正知道你們比我還要倒楣。
憑你這個笨蛋的武功,我懷疑你是否真能受得了大印血掌。至少我不怕他,他還不配捉我。”
他身後,傳來一聲冷哼。
“我來捉你!”有人叫。
人影一幌,蓦爾失蹤。
他先前假寐的松樹下,站著乾瘦的佩劍老人,盯著已現身在三丈外的他發怔。
“你小子會變化?”乾瘦老人愕然說:“喝!老夫倒看走了眼呢!”
“你還不配捉我。”他將豹皮革囊背上:“你,老乾猴,你也是捉圖形中的人,值一百兩銀子。呵呵!我好像時來運轉。財神爺光顧我這窮小子啦!”
虬須大漢三個人盯著乾瘦老人發怔。
“原來是祝老前輩。”虬須大漢一怔之下,趕忙袍拳行禮:“晚輩幸遇……”“我知道你,虬須虎蕭山。”乾瘦老人笑笑:“在京都,我聽說過你們三位,好像你們戲稱是風塵三俠,爲複而奔走,對不對?”
“這……祝老前輩是不是也爲複而奔走?”
“抱歉,老朽是爲了一個人。”乾瘦老人說:“老夫飛虹劍客祝大年活了一大把年紀,奢談複徒增笑柄而已,我還能活多久?那是你們年輕人的責任。”
“你真該參加一份呀!”張家全大聲說:“你是劍俠,可以飛劍在千裏外取人首級,把鞑子的皇帝用飛劍殺掉,豈不成功了一半?”
“你小子可惡,怎麼把我說成三只手江湖混混……”“哦口原來今早你也在場呀?”張家全也有點意外:“那就用不著我多說了,那個姓路的圖形有七個人,其中就有你們四個。大家小心珍重,再見。”
“急什麼呢?小子,我把你的酒菜帶來了,吃飽了再分道揚镳吧!”飛虹劍客在腰帶中取出酒葫蘆和羊:“那姓路的叫妙手星路安,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黑道大豪,日下是京都三旗侍護的教頭,不是官,但金銀多多,權大勢大,帶了一群准侍衛,來到五臺打前站,全力捉可能行刺的人。沒想到他把我也列爲可疑的刺客,確是出乎我意料之外。坐下吧!咱們談談。”
“豹人兄……”藍女郎臉紅紅地說:“他們真有捉我們的圖形?”
“不但有。而且畫得神似。”張家全走近,在飛虹劍客身旁坐下,一把奪過酒葫蘆:“祝老前輩,我向你打聽一個人。”
“誰?”
“三旗侍衛教頭中?是否有一位天絕狂叟?”
“一點也沒錯。”飛虹劍客咬牙切齒說:“老而不死,是謂之賊也。告訴你,我就是爲他而來的。”
“爲他?”
“他即將到來。”
“他的天絕三劍很不錯。”
“你怎麼知道他?”飛虹劍客大感驚訝。
“我和他的門人燕山三劍客,有一陣子恩怨牽纏。”
“哎呀!瓜爾佳索翁科羅兄……”“和納拉費揚古。”
“聽說他們在太原。”飛虹劍客苦笑:“這三位劍客,在京都已經是家喻戶曉的人物。
他們的大師兄紐钴祿和卓,更是威震遼東朝鮮的無敵劍客,綽號叫乾元一劍。這兩位仁兄,兩年前率領飛龍秘諜十二人,把李闖王從山西趕入陝北,再追入漢中,幾乎從數十萬賊兵中,枭取李闖王的腦袋。小老弟,你如果與燕山三劍客有恩怨牽纏,是沒有好日子過的。”
“所以我躲得遠遠的呀!”張家全拔匕首割羊,遞一塊給藍
姑娘:“吃吧!身上有味,概不負責。你貴姓!:還有那一位……”“我……我姓……”藍姑娘慾言又止,接過他遞來的羊肉,臉又紅了。
“告訴他吧!沒有什麼好瞞的。”飛虹劍客喝了一口酒:“不是你們的錯,何況你們正複大業而奮不顧身。
山河蒙塵,豪傑裹足;你們的作爲,足以讓我這種本來自命豪傑的人汗顔,雖然我還沒真正裹足不前。”
“我說好了。”虬須虎蕭山大聲說:“我是大順皇帝麾下的悍將,真名叫做霸王蕭北,子一只虎李過的副帥。
永平大戰兵潰,我受傷匿伏荒野。傷愈,吳三桂已迫大順帝入山西,我留在昌平,幾次潛入京師殺鞑子。”
“我姓舒,舒眉。”藍姑娘臉不紅了:“驸馬都督鞏公永固,是我的舅舅。”
“算起來,她是樂安公主的甥女。”中年人慘然地說:“鞏驸馬全家舉火自焚,舒姑娘家也在焚城時戰死,她是唯一殺出東直門的人。至于我……”“他是遼東李家的子侄。”飛虹劍客搖搖頭。
“他的族叔李如柏,是漢軍八旗的創始人之一。”舒眉黯然說:“李如柏受傷被擒降了滿清,努爾哈赤將公主下嫁給他爲妾。笕起來……”“我叫李群。”中年人不再吞吞吐吐:“遼東李家世受恩,族叔如柏降清與我李家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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