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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命客》第1章

第2小節
雲中嶽作品

  [續亡命客第1章上一小節]下江心喂王八,去!去!”

  小猴子們一哄而散,但有幾個不走,坐在老人左右,好奇地打量著一群勁裝男女。

  巨型石碑上,正面刻了兩行顔ti大字:“蔡文昌。夏苑君。”並行之下是四個字“yi冠之冢”。

  中間是三個大字:“招魂碑。”

  落款是:“大明嘉靖三十五年歲次丙辰夏四月丙午,江南同道敬立。”

  碑後面,刻了密密麻麻的字,前一段,就是先前兩個勁裝大漢豪放高歌的詞。

  後一段寫的是:“蔡君諱文昌,商州府龍駒寮蔡家莊人氏,生于大明亮靖十五年秋九月庚午日,死于嘉靖三十五年二月己亥,嘉年二十有一。蔡君幼失怙恃……”

  後一段是有關白yi龍女夏苑君的書述,很簡單。最後是書兩人葬身虎頭feng的經過,也語爲不詳。有關該事的始末,下文自有交待。

  碑yin最後一角,刻了一段稍大的字:“亦正、亦邪、亦俠、亦盜。亡命天崖,遊戲人間。是耶非耶?見仁見智。敵耶友耶?存乎其心。”

  按碑文的口氣,立碑的人全是江湖人,有些是天涯lang子的朋友,有些可能是他的仇人,反正人已死了,友情和仇恨都該一筆勾消!這些人在江湖的輩份,也不會太高。

  四海神龍看到愛女的姓名,居然堂而皇之出現在招魂碑上,怎不起火?難怪他暴跳如雷。他氣乎乎地在碑前一站,扭頭向下面的人叫:“大管家,給我查,看是些甚麼混帳東西立的碑。”

  他的妻子卻接口道:“承光,不可激動,先按下怒火,冷靜些。”

  “豈有此理!這不是公然有意詛咒我們的孩子麼?”四海神龍氣沖鬥牛地叫,長髯怒張,路兩步逼近石碑,奇大巨靈之掌伸出袖口,大吼一聲,向碑面劈去。

  “且慢!爹。”白yi龍女急叫。

  四海神龍巨掌斜帶,百忙中撤回掌勁,一gu罡風掠過碑項,傳出了氣流旋的輕嘯,收掌扭頭問:“孩子,怎麼了?”

  “女兒認爲,這座招魂碑可以讓它留著。”

  “咦!爲什麼?”

  “蔡文昌可能仍在人間,留著讓他毀去才是。”

  “怎麼?你想他挨了你兩劍,跌下黑龍潭能不死?”

  “女兒也挨了他兩劍,也跌下潭,並末死去。”

  “那不同,你跌落在黑龍潭下遊……”

  “女兒在昏眩之際,分明是感到是被人從凶猛的旋渦中拖出來的,醒來時卻睡在一條石縫中,睡穴被製,醒後的疲倦瞞不了女兒。群雄在崖頂觀戰,潭下人魚難留,是誰將女兒救了點上睡穴塞入石縫的?除了他,沒有別人。”白yi龍女娓娓道來,晶瑩而嫌蒼白的秀臉,染上了些少女紅暈,無神的大眼中,似也泛出一些神采。

  “孩子,你在說不可能的神話。”

  白yi龍女的大眼中,突然挂下兩行清淚,招手令亭下的大管家上階,取過一些香燭,喃喃地跪下祭臺,開始上香化紙,一面幽幽地說:“他臨跌下飛崖時,確是說出了他的心聲,他爲何不早說?我等他的心裏話等得太久了,他爲何不早說?他去了,將痛苦留給我承擔,我後悔,但悔己無及,這一生中,我將在痛苦中掙紮,直至我踏入墳墓的那一天。”她仰面向乃父苦笑道:“爹,女兒沒有勇氣回想那天的後果,只好在具想中希望那不是真實的惡夢……”

  “孩子,那是事實俱在。”

  “女兒只好用幻想來安慰自己,自欺欺人,幻想著他仍然活在人間,活在女兒的祝福中。事實上,女兒墜崖被救,此中緣故確實費解,但願女兒的幻想和推斷是真的。爹,女兒的希望並未破滅……”

  這時,兩名在旁靜待的大漢,正悄悄地趕開六名小娃娃,大哥伸手去推醒半倚在柱上的褴褛老頭子。

  四海神龍舉手輕搖,說:“壯士,不必打擾他們,免得讓人說咱們江湖人作威作福欺壓村夫俗子。”

  大哥縮回手,躬身道:“晚輩遵命。”

  四海神龍舉步降階,點頭道:“兩位尊姓大名,可肯見告?”

  “晚輩南京趙文趙武。”大哥行禮答。南京就是南直。

  “哦!原來是趙家溝趙家雙俠昆仲,久仰久仰。兩位是……”

  “晚輩取道赴西安,順道在招魂碑上香略表心意。”

  他們在寒喧,白yi龍女卻走向亭後崖緣。那兒,怪石淩亂,荒草沒膝,江風呼嘯,shui聲嘩嘩。站在崖上向下瞧,委實令人驚心動魄,膽小之人不要說向下瞧,既使走近崖緣也受不了。

  久久,四海神龍一行十二人上馬下山。趙家雙俠也上香化紙,不住搖頭,不等香燭燒盡,也上馬走了。

  亭柱上的褴褛老人,發出了鼾聲,似乎他對世間物一無想念,毫不因世事而動容。

  但在蹄聲中,在衆人上馬放蹄的刹那間,他閉著的老眼眨動了兩次,奇異的光芒乍現乍斂。

  蹄聲已杳,老人仍在沈睡。一群娃兒童新聚集,在老人左右圍坐了,一個年約十二歲的大猴子,一把揪住老人的songyi襟,搖晃著叫:“喂,老爺子,醒醒,醒……”

  老人籲出一口長氣,張開眼懶洋洋地叫:“別吵別吵,小猴子們,去!去!老爺子要困覺。”

  “不行你得將咱們文昌哥的故事說來聽聽。”

  老人揮手,仍懶洋洋地說:“怎麼?你們的文哥生在這兒,死在這兒,你們難道沒有聽過你們的叔叔伯伯提起過?問我,笑話。”

  小猴子撇撇嘴,哼了一聲說:“我爹說,文哥是咱們村中的禍胎、敗類、流氓、痞棍,不許提,不許問,誰要問,哼!叭哒!”說到“叭哒”,揮手做出掴耳光的手勢,

  老人笑道,笑得有點象哭,說:“既然是禍胎、敗類、流氓、痞棍,你們問來幹嗎?”

  “但卻有人替文昌哥花銀子起招魂碑,從此龍駒寨神氣多了。瞧,每天都有人千裏迢迢前來上供上香,我才不信文昌哥是個壞坯子。”

  老人掙紮起上身坐好,含笑拍拍小猴子的一頭亂發,說:“不錯,文昌哥確是個壞坯子。”

  “我說不是。”小昌子橫蠻地叫。

  老人取過身旁的酒葫蘆,灌了兩口酒,笑道:“你們都要聽文昌哥的故事?”

  “聽。”

  “要聽。”有人響應。

  “說啊!老爺子。”一群小猴子七嘴八she起哄。

  老人坐穩了,搖頭晃腦地說:“好,聽著,每天太陽過頂,你們都到這兒來,老爺子說上一個時辰,要三五天方可說完。記住,千萬不可回家告訴你們的父母叔伯,辦得到?”

  “辦得到。”

  “辦得到。”小鬼們亂叫亂嚷。

  老人的眼中,突然神光似電,向山下左右環視半晌,吸入一口氣,臉上肌肉不住顫動,眼中的光芒不時在變。

  “很久很久以前……”老人開始平靜地往下說。

  從湖廣到陝西,以往必須先到河南南陽府,出伏牛山區走富shui關入陝。八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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