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白朗甯揣著新槍，容光煥發的走進比警署也小不了多少的馮朝熙事務所。
懷裏的新槍，雖然外人看不見，卻給愛槍如命的白朗甯帶來無限的喜悅，人逢喜事精神爽，走起路來也顯得比平日有勁。
走進鑲著金字的“馮朝熙大律師事務所”的自動玻璃大門，一遍密密麻麻的打字機聲，從四面八方傳了過來。
這些嘈雜的聲響，聽在終日與槍爲伍的白朗甯耳裏，不但毫不厭煩，反而有
新奇的感覺。
有個專門負責接待的女職員笑臉迎上來，非常有禮貌地詢問他的來意。
白朗甯取出侯幫辦的介紹卡片，遞在女職員手裏，那女職員驚奇的打量了他一陣，說：“您就是白朗甯先生？”
“不錯。”白朗甯含笑回答。
“我們已經恭候您幾天了，請您隨我來。”女職員高興的在前領路，白朗甯小心跟在後面，唯恐跨到她那雙亮晶晶的高跟鞋。
經過打字陣，那女職員朝四面擠擠眼睛，打字機聲一齊停下來，一百多只
汪汪的大眼睛，不約而同地盯在白朗甯臉上，看得白朗甯厚厚的臉皮也泛起了一絲紅意。
“什麼事？”一名高級男職員，被突然停頓的打字機聲引出來，高聲喝問。
“白朗甯先生到了。”帶路的女職員回答。
“轟”地一聲，四周的門窗一齊竄出頭來，男男女女又有四五十人。
白朗甯被那些人看得又好氣又好笑，心裏也暗暗吃驚，一間律師事務所居然有百十個員工，真是前所未聞的事。
穿過幾道門戶，又爬了一段樓梯，走進了人事室。
帶路小
推開房門，通報進去，又笑眯眯打過招手，才一步一回頭地走了。
“您就是白朗甯先生？”從門裏走出個中年男士，客氣的問。
“不錯。”
“請進，請進。”
白朗甯走進去，在擺著人事主任名牌的辦公桌一旁坐下。
人事主任打開抽屜，取出一個紙袋，從裏面抽出一大堆表格之類的東西，送到白朗甯面前說：“請您看看這些表格上填的對不對？”
白朗甯只大概看了看，往回一推說：“對，一個字都不錯。”
人事主任不安的挪動一下身子，乾咳兩聲，說：“關於待遇問題，我已跟大律師談過，普通探員都是五千起薪，白朗甯先生是位有名望的人，我們當然不能依照一般慣例
理，所以……決定六千起薪，您看怎麽樣？”
白朗甯搖搖頭，取出他的ｋ金煙盒，摸出都彭打火機，叮的一聲把香煙點著，說：“太少了，少得有點近乎侮辱。”
“那麽您的意思呢？”人事主任急忙問。
“嗯……”白朗甯想了想，說：“後面加個零還差不多。”
“六……六萬？”人事主任嚇了一跳，嗓音都變了。
“怎麼？”白朗甯翻翻眼睛：“是不是太多了？”
“不多，不多，只是……我這人事主任職權太小，做不得主，我這就帶您去見大律師，您不妨
自跟大律師研究研究。”
白朗甯站起來，緊跟在滿頭大汗的人事主任身後，又開始爬樓梯。
白朗甯暗自一算，進門先坐了二十七層電梯，如今又爬了兩層，已經到了二十九樓，不禁暗自禱告，別爬了，再爬就要到天堂了。
白朗甯一向不喜爬得太高，因爲爬得越高，離天堂越近，他認爲天堂上住的都是些老好人，與自己格格不入，地獄對他反倒合適得多。
爬上二十九樓，人事主任喘喘地說：“到了。”
白朗甯舉目四望，不禁啜
，整個二十九樓足足有兩千多尺大小，僅靠右首有一排寬大的辦公室，上書大律師室和秘書室等字樣，其它地方完全空著，地上擺各式各樣的運動器具，牆邊挂著幾面箭靶，看起來倒像個室內
育館。
人事主任在四間秘書室門外遲疑了一下，終於敲敲其中一間房門，帶著白朗甯走進去。
一位非常漂亮動人的小，放下手中雜志，用一雙美麗的大眼睛瞪著兩人，發出詢問的信號。
人事主任把一堆表格往桌上一放，那位漂亮動人的小僅僅瞟了一眼，沒等兩人開口，已經笑眯眯問：“您就是白朗甯先生？”
“嗯。”
看在她長得漂亮動人的份上，白朗甯應了一聲，換個人他連理都不會理了，已經問了三次，連大律師的影子還沒見到，派頭也未免太大了，白朗甯最厭惡人家跟他擺架子。
那位漂亮動人的小急忙走出來，自搬了一張椅子，請白朗甯坐下，說：“白朗甯先生，久仰您的大名了。”
白朗甯只好送了她一個笑臉。
一旁的人事主任楞住了，因爲這位小是大律師四個美麗的秘書中最受寵愛的一個，除了大律師私人事務外，絕少理公事，平日架子大得出奇，同事們想見個笑臉已不容易，沒想到竟對白朗甯如此客氣，在他看來，真是件出人意外的事。
“劉主任，有什麼事嗎？”秘書小問。
人事主任湊上去，陪著笑臉說：“又要麻煩李小幫忙了。”
幾位高級人員，只要遇到什麼走不通的困難，多半都來找這位小設法，只要能說動她，大律師面前就十拿九穩，這就是人事主任帶白朗甯進這座門的原因。
“什麼事，說吧。”語調非常神氣，聲音卻動聽得很。
人事主任又往上湊了湊，在秘書小耳邊叽咕了一陣。
“哦，知道了，你先請回吧。”秘書小玉手一揮，好大的氣派。
人事主任恭身退了出去。
秘書小笑眯眯坐下，說：“讓我自我介紹，我叫李鈴風，木子李，鈴聲的鈴，風雨的風。”說得非常仔細！好像生怕白朗甯記不牢似的。
“人漂亮，名字也很別致。”
李鈴風笑了笑，開始慢慢的翻看那堆表格，從裏面抽出個薄薄的皮夾，翻開看了看，又朝白朗甯瞧瞧，說：“不像嘛。”
白朗甯伸頭望了望，也不禁笑了。
原來李鈴風手上拿著一張已經替自己准備好的探員證，那張照片是六七年前初來香港領槍照用的照片，想必是侯先生交來的。
李鈴風又翻了一陣，輕歎了一聲，說：“劉主任也未免太不像話了，對您白朗甯先生怎能跟一般人同樣起薪？”說完，眼睛溜了白朗甯一下。
白朗甯又點上只香煙，不斷對著李鈴風的
睑吐煙圈，從煙圈裏看美人，最惬意不過。
李鈴風一面輕輕揮動著一陣陣的輕煙，一面說：“白朝甯先生，您看兩萬塊起薪怎麽樣？”
本來能夠比上蕭朋在警署拿的數月，已經可以滿足白朗甯了，因爲在他的意念裏，比蕭朋拿的少總是件丟面子的事，李鈴風提的二萬港幣，當然已無問題，可是由於剛剛那六千塊近乎侮辱
的數字，已經惹起他的怒火，他打定主意，決心唬到底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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