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孤島奇案第五章上一小節]地取下假牙,泡在杯裏。幹癟的嘴
塌下去了,顯示出一張冷酷無情的嘴,不但冷酷無情,而且還嗜血。
法官眯著眼,暗自好笑。
結果他還是把塞頓幹掉了。
關節風病又有點來勁兒了,他哼哼卿卿地上了
,隨手熄了燈。
四
羅傑斯站在樓下的餐廳裏,百思不得其解。
他對著桌子中央的那盤小瓷人兒在發愣。
他自言自語地嘀咕著:
“見鬼了!我可以賭咒說原來統共是十個。”
五
麥克阿瑟將軍在上轉輾反側。
瞌睡蟲就是不肯光臨。
黑影裏,不斷浮現出阿瑟裏奇蒙的面龐。
他喜歡過阿瑟——他一直是真他的寵愛過阿瑟,對萊斯利也喜歡阿瑟這一點,他也高興過。
萊斯利真叫人難以捉摸。對多少挺不錯的人物她都嗤之以鼻,總是這麼說:“傻瓜蛋一個!”
然而,她卻不覺得阿瑟裏奇蒙傻。他們倆從一開始就相得挺好。他們在一起談論戲劇,談論音樂和電影。她打趣他,取笑他,逗他樂。而麥克阿瑟呢,一想到萊斯利象母
一樣喜愛著這個大孩子,也感到樂滋滋的。
好一個象母一樣!該死!竟連裏奇蒙已經二十八歲而萊斯利只有二十九歲都忘了。
他是一直愛萊斯利的。他現在就看得見她。她那瓜子兒臉,深灰的盼顧自如的雙眸,褐
而濃密的鬈發。他一直愛著萊斯利,也一直絕對信任她。
部隊遠法
,日子過得夠嗆的。他總是坐著思念她,從軍裝上
口袋裏掏出她的像片來看。
可是,隨後,他發現了!
事情發生得和小說裏的故事一模一樣。信紙裝錯了信封。她同時給他們兩人寫信,卻把給裏奇蒙的信紙裝到寄給丈夫的信封裏了。即使在事隔多年之後的今天,他仍然能感覺到當時的打擊——痛苦……。
天哪!真受不了!
事情已經發生一段時間了,信裏寫得明明白白的。每逢周末,還有裏奇蒙上次的公休……。
萊斯利——萊斯利和阿瑟!
這個該死的家夥!他那張該死的笑臉,那個該死的響亮清脆的“是,長官!”騙子手,僞君子!偷別人老婆的賊!
森森的殺機一點兒一點兒地滋長起來了。
他得想法子照常辦事——不露聲。對裏奇蒙的態度也千方百計地做到一如既往。
他辦到了嗎?他認爲還行。裏奇蒙毫無察覺。身居異鄉,遠離家園,脾氣好好壞壞算不了一回事,神經繃得太緊了,總是不斷會犯嘀咕的。
就是小阿米泰奇有過那麼一兩次好奇地望著他,那孩子年紀還小著哪,就是有心眼。
後來時機終于來了——也許,阿米泰奇是看出來了。
他故意讓裏奇蒙去送死,要是那次裏奇蒙能毫發不傷地回來,那才真叫做奇迹了,當然,奇迹並沒有出現。不錯,是麥克阿瑟有意叫他送命的,這一點他全無悔疚。那原本是件輕而易舉的事,無時不有失誤,軍官們不斷地被派去蒙受無謂的犧牲。到是混亂,驚慌。過後有人也許會說:“老麥也慌神了,捅了大漏子,挺棒的部下,損失了好幾個。”
也就是這些了,別的還能說什麼?
但是,阿米泰奇可不是那麼回事。他瞧起他的司令長官來,眼神就是與衆不同。估摸他已經看出,裏奇蒙是被有意派去斷送了命的。
(那麼,戰爭結束以後——阿米泰奇會不會講出去呢?)萊斯利是不知道的。萊斯利爲了心上人的死亡哭泣過(他估計),但當他重返英的時候,她的傷心已經過去了。
他從來沒有向萊斯利戳穿他所察覺了的問題。他們又在一起生活下去了——只是她免不了經常惘然若失。就這樣又過了三、四個年頭之後,她患兩側肺炎,香消玉殒了。
那也是多年以前的事了,有十五年——十六年了吧?
後來,他也離開軍隊在德文郡住了下來——買了小小的一塊産業,實現了多年的願望。鄰居挺不錯——天下樂土也莫過于此了。再來點狩獵、垂釣什麼的,每逢禮拜上上教堂(除了布道講大衛怎樣把尤裏亞弄到前線去送死的那天之外。他無論如何也聽不得這個,太使他坐立不安了。)大家都對他客客氣氣的。起初,情況就是這樣。後來,他不安起來了,總感到有人在背後議論他的長短似的,見到他的時候,神也不對頭,多少有這麼點兒吧,就好象他們都聽到了什麼——流言蜚語似的……。
(阿米泰奇?會是阿米泰奇說了些什麼嗎?)從此以後,他總躲著別人——隱居獨。一個人總覺得有人在議論自己,確是不夠舒坦的。
總之,事過境遷,多少年過去了。所以說——所以現在完全是無緣無故的事了。萊斯利久已音容消逝,阿瑟裏奇蒙也一樣。已經是過眼雲煙了,還有什麼問題呢?
這樣一來,生活也真孤單,他只能躲開軍隊裏的那些老朋友。
(萬一阿米泰奇講出來,那麼他們就全都知道了。)現在——就是這個晚上——一個神秘莫測的聲音揭穿了一直保守秘密的這件陳年往事。
他這樣理是否對頭呢?咬緊牙關不開口?表示錯綜複雜的感情——憤慨、厭惡,但就不能顯得心虛、張惶?說不准。
當然,這種指控,誰也不會認真看待。分太大,近似于捕風捉影。就拿那個可愛透頂的姑娘來說吧——那個“聲音”指控她把一個孩子淹死了!瘋話!天知道是哪一個瘋子隨便亂告亂攀的!
埃米莉布倫特——其實就是軍團裏老湯海布倫特的侄女。竟然也指控她謀殺!誰都能一眼就看出她真是再虔誠不過的人了——說她是牧師的羔羊吧,也相稱!
該死的怪事,壓根兒就是!就是發瘋,沒別的!
自從他們到達這兒以來——什麼時候到的?喲,該死!
不是今天下午才到的嗎?怎麼好象過了那樣長久了啊!
他想:“我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身啊!”
當然,明天咯,只要岸上的摩托艇一來就走。
真有意思,此則此刻,他又不太想離開這個島了……,再回到岸上去,回到他那所小宅院,去重新經受種種的是非煩惱。從敞開著的窗戶裏傳來了陣陣驚濤駭拍擊礁石的聲音——要比傍晚時分更加沈重響亮。風也起來了。
他想,安息之聲啊,安息的所在……。
他想:島子的妙就妙在既來之則安之,再也無法往前走了……,到了萬事的歸宿了……。
他忽然之間明白了,他不想離島往別去了。
六
維拉克萊索恩躺在上,清醒地瞪著天花板。
她頭的燈還亮著。她怕黑。
她思起伏:
“雨果……,雨果……,爲什麼我覺得今晚你老是盯著我?……好象就在我的身旁……。
“他究竟在哪兒啊?我不清楚,我也永遠不打算知道。
他就這麼走了——直截了當地走了——同我沒有關系了。”
要躲開不去想雨果是不成的。他就在她的身邊。她沒法不去想他——沒法忘了他……。
康沃爾……。
黑的海礁,坦蕩的金
沙灘,胖墩墩而好心腸的漢密爾頓夫人,等等,等等。而西裏爾呢,拉著她的手,吵著鬧著沒個完。
“我要遊到礁石那邊去,克萊索恩小。爲什麼不讓我遊到礁石那邊去?”
睜眼往上一瞧——正好碰上麗果注視著她的目光。
晚上,西裏爾上睡了以後……。
“克萊索恩小,出來走走……。”
“好吧,我們去走一走吧。”
他倆規規矩矩地走到海灘了,月光——一派大西洋的氣息。
就在這個時候,雨果用胳臂摟住了她的腰。
“我愛你,我愛你,你清楚我愛你嗎,維拉?”
當然,她清楚。
(也可以說她認爲她清楚。)
“我沒法子要求你嫁給我。我一個子兒也沒有,我只能養活我白己。你知道,說來也怪,有一次,足足有三個月我盼著一下子變成富翁的機會,機會就在我面前。要知道莫裏斯(雨果的哥哥——譯者注)死了整整三個月之後西裏爾才出生的。要是西裏爾是個女孩子……。”
要是這孩子是個女的,那就什麼全歸雨果所有了。他承認他失望極了。
“當然,我沒有全撲在上面。然而,這仍然是個不小的打擊。好吧,運氣歸運氣!西裏爾還是討人喜歡的,我可是挺疼愛他的。”而這個孩子也確實喜歡他。他總是聽這個侄子的,說要玩什麼就玩什麼,雨果是天不記恨和怨的。
西裏爾先天不足,是個弱不禁風的孩子——缺乏耐力。
也許可以說,是那種養不大、活不長的孩子……。
後來——?
“克萊索恩小,爲什麼不讓我遊到礁石那邊去?”
生氣,執拗,沒完沒了的嘴叨。
“那兒太遠了,西裏爾。”
“可我……克萊索恩小……。”
維拉從上爬起來,走到梳妝臺旁,吃了三片阿司匹靈。
她想:
“如果我帶著真正的安眠葯就好了。”
她又想:
“要是我也想了此一生的話,我就多吃些安眠葯,可不要氰化物!”
她一想到安東尼馬斯頓七歪八扭的紫青臉,不由得一陣寒戰。
她走到壁爐架前,又擡頭望了望鏡框裏關于印她安小孩兒的歌謠。
十個印地安小男孩,爲了吃飯去奔走;
噎死一個沒法救,十個只剩九。
她暗自想道:
“簡直太可怕了——就象我們今天晚上一樣……。”
幹嗎安東尼馬斯頓要死呢?
她可不要死。
她不能想象要去死……。
死亡是別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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