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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之火》第十一章 還是一個悶葫蘆

程小青作品

  暮秋的日晷比較短,我們離開章東明時,街上的電燈都已亮了。等到我們的車子到達虬江路張家門前,人家都正在忙著吃晚飯。霍桑遠遠地向著那鐵條的大門一望,便輕輕地向我說:

  “大門開著呢。我們姑且不必進去。”

  “那麼,你來幹什麼?”

  霍桑不答,走到門口,向門房中瞧瞧,有燈光透露出來,料想有人在內。他走過鐵門,沿著西邊的青磚短牆,緩緩前進。一會,他停了足步,仰起了足尖,靠著短牆向裏面了望。他忽又向我招招手:

  “包朗,瞧。他們正在進晚餐。”

  我也扳著短牆,瞧進屋子裏去。我見西邊的一間憩坐室中,燈光明亮,一扇窗開著,窗簾也恰巧拉開。裏面的方桌上有人在吃晚飯。面南坐的是死者的母qin,左邊是有剛的meimei效琴,卻不見死者的妻子顔撷英。諒必還不曾回來。餐桌旁還立著一個老ma子和一個小使女。這兩個主人的臉上都是冷冰冰的,顯示一種悲郁yin暗的神氣。因此那兩個女仆也都默默無語。

  霍桑低聲說:“我們的委托人還沒有回來。”

  我應道:“是。丈夫給人謀殺了,伊還是在外邊,似乎說不過去。”

  霍桑不答,仍舊貓兒捕鼠般地注視燈光耀灼的憩坐室。我不知道他要瞧什麼,他在等顔撷英回來嗎?還是等別的人——像阿榮之類?

  “哼!”

  一聲低低的驚呼從霍桑的喉嚨中發出,接著他又忍住了。

  我回頭問他:“怎麼?”

  霍桑不答,目光炯炯地向屋子裏注射。

  我又說:“那個小使女,我們起先沒有聽人說起過啊。”

  霍桑道:“不錯,伊大概是新雇來的。當昨晚發案的時候,伊還沒有進門,當然沒有人說起伊。”

  “你怎麼知道的?”

  “你不見伊的舉動chuchu顯得生疏嗎?這就知道阿榮還沒有回來,伊是特地來補缺的。”他拉拉我的肘骨,“瞧!張效琴又在舉筷子哩!”

  他的語聲低沈而顫動。我有些奇怪。吃飯用筷是件異常的事嗎?霍桑何以如此震動?正在這個當兒,猛覺得我的背心上有人輕輕拍我一記。我不禁一凜,急忙回頭瞧時,一個穿黑長袍子的男子正目光炯炯地瞧我。那人雖穿著便服,但一種挺song凸肚的神氣,一望而知是一個便yi警探。

  他問道:“你們瞧什麼?”

  我答道:“我是包朗。他就是霍——”

  我的“桑”字還沒有出口,霍桑忙回身過來,在那人的肩上拍一拍,又取出一張名片給他。

  霍桑低聲道:“朋友,誤會了,別多說。這是我的名片,包朗,我的肚子餓得很。我們快回去,等明天破案吧。”

  他回頭就走,我也只得跟著,那探夥似在道歉,我聽不清楚。我們到了靶子路,他跳上車子,竟絕口不說一句話。

  他真的有把握了嗎?他既然說要等明天破案,今天晚上當然是沒有希望的。讀者們諒必也深知道他有一種牌氣。每逢在案于將破未破的當兒,要是他不是自動的剖解,若想向他問幾句話,准不會教你滿意。所以我雖然滿腹疑團,不知道他的葫蘆中賣些什麼葯,卻也只能暫時忍耐,不願意平白地討沒趣。

  我們到了寓中,霍桑立刻教蘇ma備飯,吃飯時他仍舊保守著緘默態度。我的腦室中卻盤據著種種疑問:凶手一共有幾個?下毒的是誰?行刺的又是誰?胡誠初嗎?姜志廉嗎?那個穿西裝不知姓名的高個子嗎?還是阿榮和魁林?或者竟就是他的妻子顔撷英?這幾個問句,好似在咽喉間起了障礙.我的夜飯再也吃不下去。

  在夜飯將近終了時,汪巡官來了一個電話,總算多少有些發展。他已查明那辭歇的車夫魁林,在一星期前已經回他的老家句容去。又從錢伯熊那邊查出有個西裝高個子叫何炮熙.也是那天的賀客。他在那天下午走過張家門口,順便去約有剛一塊去。他是有剛的新朋友,所以交誼還是很睦洽。汪巡官還提及一件抱歉的事,他派的一個探夥到達王家碼頭阿榮家時,聽得阿榮已回家過一次,可是又走了。我對于最後一點相當興奮,因爲阿榮出現了,追蹤起來總比較有些把握。可是霍桑很淡漠。他不加批評,飯罷以後是我們循例的吸煙時間。這晚上我們吸煙時的姿態神情是彼此不同的。霍桑的煙,吐吸勻整而有次序,身子靠著藤椅的背,伸直了兩tui,閉了眼睛,足見他心中的安定。我的紙煙卻忽吐忽納,雜亂無章,掩不住我心理上的煩亂的狀態。靜寂中只有鍾擺振動的嘀哒聲和遠遠的電車聲。

  電話又響了。我站起來時,霍桑早搶了先著。我就站了旁聽。他說:“我是霍桑……晤,你是金永椿?……姚探長派你在張家門外的?……晤,晤,怎麼樣?有個穿黑seyi的人進去了?……光頭,身材很短小?……進去了已經好久?……好!……怎樣?姚探長不在署裏嗎?……那不妨事,回頭我來通知他。……好,好。你別驚動他,我就來。……”

  事情連續地開展。霍桑剛才將電話筒擱好,我還沒有開口,我聽到一輛車子停在我們的寓前。這時候還有來客?不一會,施桂果然引進一個身材高大的人來,就是張家看門兼種花的金壽。霍桑一見他,不禁顯出驚怪狀來。

  他忙問道:“金壽,你來幹什麼?”

  金壽手中執著一封信,便將那信遞過來。霍桑將信接過去時,我也急急走過去瞧。那是一個洋紙信封,上面寫著“霍桑先生”四個字,鋼筆寫的,非常娟秀。霍桑將信拆開的時候,我見他的目光炯炯,呼吸似乎急促了些,連他的手指都顫動了。他一壁將信箋授給我瞧,一壁回頭向金壽問話。

  “這是你家小jie差你送來的?”

  我早把眼光注射到信箋上去,上面寫著一行細楷。“凶手已經拿住。請先生們速來!”下面的具名是“效琴手上”。

  太奇怪!這報告是真的?或是仍像先前那麼出于誤會?如果真的,那凶手是誰?又怎麼會自己送上門去,給這女子拿住?在這幾秒鍾間,我的思維的運動真是說不出的昏迷淩亂。恍惚間,我不知道霍桑又問過什麼話,但聽得金壽回答:“是的,阿榮和少nai都已經回來了!”

  霍桑又活躍了。他打了個電話給龍大車行,不再說別的話,忙著穿上外yi,戴上帽子。裝束既畢,他聽聽門外,向我點點頭,首先往外就走。我和金壽急忙跟著,走到門外,正要上車,忽見又有一輛汽車停下來。那人還沒有下車,霍桑便高聲招呼:

  “guo英兄,你可是從章東明來?我想那個姓賈的人,你一定沒有碰見。”

  停車的人正是姚guo英,忙答道:“是啊,我撲了一個空。不過我又得到一個消息。他今天下午去得特別早,四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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