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紫信箋三、勘驗的經過上一小節]意的必要?
霍桑點點頭,緩緩地說:“你若使要查明這汽車的下落,這一點似乎不能不加注意。但那也不能怪你。我想你對于汽車的輪胎,一切花紋闊狹,大概沒有工夫去研究;即使注意,隨便瞧瞧,一定也瞧不出牌子來。我剛才倒瞧見的。那一輛汽車的發動的兩個後輪,用的是鄧祿普胎。
陸樵竺呆住了。他呆瞪瞪地瞧著霍桑,眼珠流耕地亂轉,似要辨別他所說的是真是假。姚英的眼睛轉動了一下,像在暗暗地點頭。我也暗暗詫異。霍桑這句話是虛幌嗎?還是他實在瞧見的?
霍桑又淡淡地說:“這是不值得詫異的。我剛才走到這外面的竹籬門時,也瞧見那汽車停頓過的痕迹。大部分的輪印雖已被足印踏亂了,但那發動的兩輪,卻比較前面輪印得深些,因此還留著一部分可以瞧得出來。不過你是瞧見全部印迹的,一定還有很好的結果。請你說下去。”
陸樵竺點點頭,似在開始表示他心中的佩服。
他繼續道:“我覺得那汽車一定在那裏停過。因爲就在那車旁的泥地上面,還印著好幾個腳印,有深有淺,進出都有。那深而進入的足印接到了竹籬門內的碎石途上,方始不見;直到門前的階石上時,足印又再度發現。從這種種推想起來,分明有一輛汽車,載著一個死人和一個或多個活人,直到竹籬門外。那活人據了死人下車。經過泥地對,他的負擔既重,足印使特別深些。後來那人把屍負到了門口,就把它靠在門上:接著按動門鈴,驚醒了裏面的人;隨後他才退出竹籬,又留下幾個較淺的退出足印,乘了汽車逃走。霍先生,這個誰想你可也贊同?”
他說本一句時,眼光也向著霍桑,充分地表示專對他而發。姚英默立一旁,圍著陸樵竺對于他的漠視,引起了嚴重消不安。
他冷冷地問道:“那本那輛汽車是本鎮的?還是從上海來的?那汽車逃去的方向也很重要,你也可普查明白?”’
陸樵竺回頭答道:“這個還待進行。鎮上有汽車的人家只有三四家,查起來並不困難。若要從車迹上偵查逃走的方向,這條是長途汽車路,來往的車迹很多,如怕你也不容易決定。”
這兩個人的語氣,彼此都已帶些意氣。霍桑也已沒得。他向我有含意地瞧了一瞧,眼光中仿佛含有一種暗示:“這個人確實不可輕視呢!”
他隨向陸樵座造:“你的推想境有考慮的價值。不過那人爲什麼要按兩次門鈴,很覺困人的腦筋。你對于這一點可有什麼見解?”
這問旬又出于陸樵竺的警戒線以外,使他難于應付,不由不低頭沈吟。
霍桑又露出些笑容,自動轉篷地說:“好,現在我們姑且再向那開門的仆人問幾句話。許先生,請你把德興叫送來?”
許志公應了一聲,走出客室裏去傳喚。霍桑趁這個空兒,也從袋中取出一方紙來,一邊向陸樵竺說話。
他說:“這個足印確是一種重要的線索。我方才進門時,看見階石上足印雜亂,顯見那原印已被別的足印路亂。現在只能借你的圖形錄一個副本了。”他且說且取鉛筆,把陳樵室所繪的足印錄了下來。他又問陸樵貿逆:“你發現足印的時候,可曾驟明白這足印是不是新鮮的?”
陸樵竺答道:“確實新鮮。這一點,我辭別得非常清楚。你總已瞧見那階石是一種青石,琢磨得很細,留下的足印也特別清楚。並且我當時已把許志公的皮鞋比過,並不相同。”
霍桑點了點頭,順手把畫好的足印圖紙析了起來。那時許志公已帶了徐德興進來。那仆人的年齡已是五十開外,穿一套灰布的夾襖褲,面微黃,鬓發已帶些花白,眼光也似乎近視,有一種忠厚誠實的神氣,就從他的雙眸中流露出來。我後來知道這人本是許志公老宅裏的二十多年的舊仆,自從許志公建了新居遷出來後,他就眼出來伺候志公。
霍桑把溫婉的西客向他招呼,隨即問道:“德興,昨夜開門招接那個死客的,就是你嗎?——唉!這件事委實很恐怖。莫怪你一提起了還有余悸。現在你走定神,我有兩三句話問你。你但把經過的事實回答我好了。”
那德興連連答應了幾個“是”,他剛要開口,忽而外面起了一陣子喧聲,似乎有好多人正在進來。
姚英立起來走到窗口,揭開了白紗的名簾,向窗外瞧了一瞧,說:“檢察廳裏派人來驗屍了。我們得出去接洽一下。”
陸樵竺也附和道:“我們的區長也來了。許志公,你得跟同我們出去。他們檢驗時,一定要向你問話哩。
霍桑說:“很好,你們先出去。我向德興問幾句話,隨後就來。”
姚英和陸樵竺陪著許志公走出客室去,把接那檢驗的一行人們。客室中只留我和霍桑和那仆人徐德興三人。
霍桑說:“現在你就把昨夜經曆的事情簡括些說幾句。快一些,外面也許有人需要你。
徐德興說道:“昨夜吃過夜飯,主人就進書房裏去工作。到十點半時,我照常燒好了牛,送進書室裏去。主人的夜工還很忙,天又下著大雨,我就先題。我睡得很熟,睡夢中忽被門鈴的聲響驚醒,其實我那時候還不能算醒。我的神智仍是半醒半胚。因爲第一次主人叫我,我竟沒有聽得。我還希望主人自己去開門,免得我離了溫暖的被窩下樓,後來我聽得主人高聲喊叫,我才急忙忙起身,披了一件夾襖,下樓去開門。不料一開門後,忽覺有一個人倒進來,同時一陣
風,吹得我的毛發根根豎起來。那個人一根倒下去,便無聲息。我喊他不應,拉他不動,不由不嚇起來!等到主人因著我的駭叫聲音出來瞧,老實說,我的全身都在發抖,只能把背心靠住了板壁,再也站不穩了!”
這老人說到這句,兩眼空洞地向前直機,臉上的血完全退盡,嘴
也微微顫動,足見他對于這恐怖的印象還是十二分深刻。
霍桑問道:“你開門以後,那死人倒進來時,門外的情景怎麼樣?你可曾留意?”
德興道:“那時我吃驚不小,沒有工夫瞧到門外去,不過門外也是黑越她的,瞧不出什麼。”
“譬如同時有一個活人站在門外,或者剛才從門外逃到竹籬外去。你可曾感覺有這樣的事?”
“沒有,我沒有瞧見。假使當時有這種事實,我雖不曾特別注意,但眼角裏也許要瞧著些的。”
霍桑點了點頭,又問;“我知道你是睡在閣樓上的。你說你被門鈴聲所驚醒,是第一次鈴聲驚醒的,還是第二次鈴聲驚醒的?”
德興答道:“‘我聽得兩次鈴聲。大概第一次鈴聲就驚醒了。”
“那時候你可曾聽得有什麼汽車經過的聲音?”
“沒有。在熱天夜裏,公路上汽車往來的很多,近來卻難得有了。”
“你可曾聽得打架或驚喊的聲音嗎?”
“‘也沒有。我只聽得呼呼的風聲,別的並無異樣的聲音。所以我下樓的時候,心中原想不到有這樣的亂子。”
“你們外面的籬笆門晚上可下鎖嗎?”
“籬笆門上雖裝著鐵鈕,但我們晚上只隨便如著,並不下鎮。若使有人從外面挖開,原很容易。昨夜裏我曾照樣把籬門上的鐵鈕扣上,但發案以後,我奉了主人的命去報警,那籬門卻已開著。”
“昨夜是你到警區裏去報警的?”
“不。我主人因著一個人留在屋中害怕,故而叫我到新村籌備去,叫醒了那個陶全福。請他代我們去報告警察。我就回進來陪主人的。”
我覺得德興有問必答,並無留滯,語聲既懇摯響亮,答話時神自然,兩目也直瞧著霍桑,絕無閃避的樣子,足證他的話句句都由衷而發。
當霍桑向德興問話時,外面的人聲本已嘈雜不堪。這時候忽又有一陣子號哭的聲音,夾雜著一個婦人的銳呼。我和霍桑都出神地傾聽。那好人斷斷續續地喊道:“江鎮武!……凶手—…凶手!是他!——我的侄兒就是他殺死的!你們總要給我侄兒伸冤啊!”
……《紫信箋》三、勘驗的經過在線閱讀結束,下一章“ 四、一箭雙雕”更精彩的內容等著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