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勒裏·奎因先生離座,從庭室前面走過,做宣誓,在證人席就坐。這時,他心中想的.不是布雷德福檢察官的問題,或是他自己尚未回答的問題,他理智地確知布雷德福打算問什麼問題.而且他對自己的回答也很肯定。根據弗蘭克·勞埃德遲至今日才提出的回想,布雷德福知道或猜到這位神秘的“史密斯”先生在那個要命的晚上扮演了什麼角。因此,問題自然會一個一個往下推,可疑會變成確定,然後整個故事遲早會真相大白。埃勒裏完全沒有打算要撒謊,這不是因爲他是個聖人或道德家,或者擔心後果;而是因爲,他過去所受的訓練一直都偏向追求真理。而且,他知道,凶案本身雖未必大白于天下,但真理必定顯現。因此,講實話比說謊實際得多。再者,人們指望你在法庭撒謊,所以只要你夠靈巧,大可以利用這種方便。
不,奎因先生充滿腦際的,全然是另外一個問題,那就是:要怎麼把那個對吉姆·海特大不利的事實,轉變成有利于吉姆·海特?這個難題假如能夠如願以償,將會是猛力的一擊,且具有出乎意料的額外力量。因爲,年輕的布雷德福一定萬萬想不到他現在在證人席上所想的事。
于是,奎因先生等候著。他的腦子沒有降尊纡貴去白白擔憂,反而屈曲起來去探索、去伸入最深的部位,檢查他目前所知道的全部事情,以便找出可以依循的一個暗示、一絲線索、一條道路。
他回答頭一個老問題,即有關他姓名、職業及與萊特家人的關系等等時,另外一個信念悄然進入了他的意識中——這信念來自卡特·布雷德福。眼前的布雷德福正守住頭、不摻雜個人感情地在講話;但他言語之間有種尖刻、卻不屬于他所講的那些字句。看來卡特想起,面前這個身材颀長、目光冷靜、理論上正任他宰割的男子,在某個意義上來說,不只是寫書的作家——他也是造成布雷德福感情觸礁的人。帕特麗夏夾在兩個人中間閃閃生輝,奎因先生滿意這一點;這是他能掌握他的審問者的有利點。因爲帕特麗夏不但使年輕的布雷德福先生眼盲,而且*醉了他其實相當值得敬佩的智力。奎因先生注意到這個有利點後,將它擱置一旁,回來繼續進行他原本專心思考的工作,同時把心思的最大力量用于注意聆聽質詢的問題。
突然,他發現了能使真話轉變成有利于吉姆·海特的方法了!他靠回椅背,全心注意面前這個男人時,差點笑了出來。
正是第一個相關的問題讓他再一次確定,布雷德福果然上道了,他說出來了。
“史密斯先生,你是否記得,因爲海特太太歇斯底裏地以爲,你告訴了我們有關那三封信的事,我們才找到那三封被告的筆信?”
“記得。”
“你是否也記得,那天我曾經嘗試問你兩次,你是否知道那三封信,卻沒有順利得到答案?”
“記得很清楚。”
布雷德福輕聲說:
“史密斯先生,今天你坐在證人席上,已經發過誓要講實話。那麼我現在問你:達金局長在被告家中發現那三封信之前,你是否已經知道那三封信了?”
埃勒裏說:
“是的,我已經知道。”
布雷德福面露驚訝——幾乎是懷疑之。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埃勒裏告訴了他,布雷德福的驚訝轉變成滿意。
“在什麼情況下知道的?”
這個問題突然地提了出來,而且慘著蔑視的味道。埃勒裏溫順地回答了。
“那麼,你早就知道海特太太的丈夫要加害于她?”
“完全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三封信這樣暗示。”
“晤,你相信那三封信是被告寫的,或是不相信?”
馬丁法官一動,像要表示抗議,但奎因先生對他使了個眼,極其輕微地搖頭。
“我不知道。”
“帕特麗夏小有沒有爲你驗證過她
夫的筆迹?”
坐在十五英尺之遠的帕特麗夏·萊特小,以不帶個人感情的表情看著這兩個人。
“是的,她驗證了。但這也不能就讓我相信那些信是被告寫的。”
“你自己有沒有檢驗一下?”
“是的,但我不敢自稱是筆迹專家。”
“但你一定有自己的某種結論吧,史密斯先生?”
“抗議!”馬丁法官不能控製地大叫。“他的結論。”
“取消該問題,”紐博爾德指示。
布雷德福微笑:
“你也仔細檢查了屬于被告的一木書,埃奇庫姆寫的《毒物學》——特別是七十一頁到七十二頁用紅蠟筆劃了線的,講到砒霜的部分?”
“我檢查了。”
“根據書中紅蠟筆劃線的部分,你知道,假如有罪行要實施,將會是有人因砒霜中毒而死?”
“我們倒是可以先爭辯一下‘確定的事情’和‘可能的事情’之間的差異,”奎因先生遺憾地說,“不過,爲了減少一些爭論,我就回答你——是的,我知道吧。”
“法官閣下,”埃力·馬丁以不耐煩的聲音說,“我認爲這種質詢似乎完全不恰當。”
“爲什麼這樣說,律師?”紐博爾德法官問。
“因爲不管史密斯先生的想法和結論是確定的、猜想的、懷疑的或是怎麼樣的,都和本案無關。”
布雷德福又笑了笑,紐博爾德法官要求他將他的問題限定在事實和對話上時,他只隨便點點頭,好像根本無所謂。
“史密斯先生,你當時有沒有注意到,第三封信提到海特太太之‘死’,是要在新年除夕發生?”
“我注意到了。”
“新年除夕那個晚上,只要被告一離開起居室,你是不是就一直跟著他?——
“是的”
“你整個晚上都在監視他?”
“是的”
“你看著他在餐具室調製尾酒?”
“是的。”
“你還記得午夜前被告最後一次調製尾酒的情形嗎?”
“記得很清楚。”
“他在哪裏調酒?”
“在廚房外的餐具室。”
“你是不是從起居室跟隨他到那兒?”
“是的,在大廳裏。那大廳從門廳一直通到房子後部。他走進廚房,然後從廚房進餐具室;我一直跟在他後面,但只是站在廳裏的門旁邊。”
“他看見你了嗎?”
“我一點也不知道。”
“但你很小心地避免被他看見?”
奎因先生微笑:
“我既不小心也不粗心,只是站在門廳通廚房那扇半開的門邊而已。”
“被告有沒有轉身過來看你?”布雷德福追問。
“沒有。”
“但你能看見他?”
“看得很清楚。”
“被告那時候……
凶鎮第24章 埃勒裏.史密斯上證人席未完,請進入下一小節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