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五個鍾表上一小節]了哪。去弄點荞麥面條來吧。”
植田以小早川做擋箭牌,讓妻子去叫面館送炸蝦荞麥面條來。植田傾聽著妻子給面館打電話的說話聲,忽然如夢初醒似地站起來,對小早川說遣:
“對了,在面條還未送來之前,我先把借你的錢還你。那次很不客氣地向你開口借錢,請多包涵。”
植田說著取出鋼筆和印鑒,在寫字桌上打開了支票簿。也許是妻子開商店的關系,植田常用支票來付款。
植田的妻子八重子打完了電話,站到小早川的旁邊,對小早川說道:
“這次不知中了什麼邪氣,竟會去買馬票。從前中過一次獎,嘗到了甜關,所以又去買。這次可輸慘了,他還要一味地瞞著我!我要是早知道,就不會讓他來給小早川君添麻煩了。”
八重子說著,用一種責怪的眼神朝丈夫瞥了一下,植田佯作沒看見。
“不,那沒什麼。”小早川邊說邊寫收據,他一看金額數,發覺植田多開了兩千日元,便嚷遣:
“啊呀,這是怎麼回事哪。”
“利息呗。”
“別開玩笑,我又不是放高利貸的。”
“前輩向後輩借錢已經是做顛倒了,要是連這點還不能做到,我不是無地自容了嗎?”
植田說得很熱誠。八重子也附和著要小早川收下,小早川只好從命了。
後門傳來了送荞麥面條來的叫聲,八重子慌忙出去,沒一會兒,她端來放有兩只大碗的盤子回到屋來。美味的炸蝦荞麥面條的香氣撲鼻而來。雖說肚子還不是空空如也,但是喜歡吃養麥面條的小早川一看見眼前的食物,只覺得口直冒。
“嗬!取名一茶〔小林一茶(l763—l827),日本近代著名的排句詩人。〕?這店名其是不同凡響。”小早川正要掰開筷子,看到標在碗蓋上的店名,便停住手不動了。
“啊,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據說這是受一茶的詩句‘月亮菩薩荞麥面’的啓迪而起的店名。這家店的荞麥面條比較好吃一點。”植田停下向口中送面條的動作,自豪地說道。
植田呼呵呼呵地吹著熱得燙頭的養麥面條,吃得津津有味。忽然,八重子象想起什麼事似地嚷道。“喂!”可是嘶魯嘶魯發著響聲吃面條的植田好象沒有聽到妻子的呼喚。
“喂!”八重子嚷道。
“嗯?”
“我想起來了,你是否已把借櫥原君的錢還掉了?”
“糟了!我真忘了!”植田放下筷子和碗。
“今天是月底哪!我早晨還一再提醒過你呢,可你……”八重子的神態嚴肅起來。
“請你原諒。”
“不必來向我賠禮。說好這個月歸還才借來的,到月底還不好好還清,今後將信用掃地哪!是現在就去還是怎麼樣?”
“喲,九點都已經過了,今晚就免了吧。”植田的神情可憐、沮喪,他看了看書櫥上的座鍾。
“九點鍾怎麼就不行呢?不是半個小時就能回來了嗎?”
“嘿。二十分鍾可以來回了,不過明天還他還不成嗎?”
“行啊,行啊!我再說一句話,理應付的錢一旦不如期照付,哪怕是延遲了一天,你的信用就一錢不值。失去信用,易如反掌;要想恢複信用,談何容易哪。再說,對櫥原君那種一絲不苟的人,你要這樣做,實在是……”
“懂了,懂了!”植田象是生氣似地喉嚨大起來,“你是說只講一句話,可怎麼唠叨個沒完沒了呢?我去,我去就是了。這種事也該等吃完面條後再說,你瞧,面條全都脹糊了!”
當然,面條哪有這麼快就脹糊的!植田無非是因爲自已正想從從容容地再喝個痛快,八重子卻來提醒他這件事,所以心裏很不高興。植田憋著一肚子氣吃完面條,對小早川說。“就在附近通有電車的那條街上,我去一下就回來,你稍等片刻,回來後我們再開一瓶威士忌酒。”植田帶著支票簿站起來走了。
“喂,別忘了帶印鑒哪!”
“真噜蘇,知道了!”植田象吼叫似地罵著出了門。
“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得替他放在心上,簡直是個大孩子。他倒還要擺臭架子!”八重子說。
小早川畢竟還年輕,他聽八重子這麼說真不知如何應答才好。八重子在丈夫剛才坐過的那張椅子上坐下,松了一口氣。
“光向你一個人借錢還是不夠,他又去向熟悉的內商店老板借了五萬日元。”八重子皺著眉頭抱怨著說,這時她大概感到對客人講這種話不太合適,便丟開了心裏的不愉快,做出一副笑臉來。
“你是喜歡音樂的吧。從九點鍾開始應該有什麼東西可以呀聽的。”八重子這麼一說,小早川看了看寫字臺上那張晚報的廣播節目欄,果然,關東廣播電臺在播莫紮特的鋼琴協奏曲。
“好。就聽它吧,請打開收音機。”八重子說。
一只中型的收音機和座鍾並排放著。小早川站起身來打開收音機,轉動刻度指針。隨著指針的轉動,收音機裏各電臺的聲音此起彼伏,不一會兒,對准了關東廣播電臺,可以聽到c小調的樂曲了,這時剛開始演奏第一樂章,鋼琴彈得沈重有力,大概是一位年輕的鋼琴家在演奏,很有味兒。雖說是短短的三十分鍾時間,但小早川與別人的妻子晚上在屋裏相對而坐,又沒有第三個人在場,這是他從未經曆過的,所以這更使他神經質了。倒是莫紮特那特有的天使般的樂曲,不時把小早川從尴尬的氣氛中解救出來。沒一會兒,演奏結束,播音員正在報著電臺的波長,就在這時,聽到了室外開大門的聲響。八重子關掉收音機,豎起耳朵靜聽,聽到了植田的聲音。
植田走進屋來,臉上發紅,有點上火的樣子,但是剛才出去時的那種不愉快情緒已經不複存在了。
“怎麼樣?”八重子問。
“遇見了。他讓我多坐一會兒,但是我有貴客在家等著,還有美酒和可愛的妻子,所以我待了十分鍾左右便回來了。晤,小早川君,你的那張支票寫上了日期沒有?”
“日期?喲……”小早川拿出支票一看,真是沒有填上日期。
“我在那邊也忘了填,被櫥原君提醒後才發覺。今天晚上也不知是怎麼搞的。”
“你喝醉了哪。”八重子說。
“別胡扯,我還沒喝過瘾呢。你把酪和熏魚拿出來。”
八重子出去後,植田除去筆套,用鋼筆填上了日期,接著從書櫥裏取出威士忌酒。
“你瞧,這是‘老派兒’〔這是一種蘇格蘭威士忌酒的商標名稱,英文是“oldparr”,據說“派兒”是指活了152歲的托馬斯·派兒(1483—1635〕。〕牌的。”植田說。
“啊,太令人高興了。”小早川嚷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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