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有只鴿子叫紅chún兒上一小節]
小學畢業了。投考中學的時候,這之前,我們便再也沒有見過面。我考上了附中,而她後來考上了女一中。這是在兩年後我才知道的,因爲我上學的路線變了。路上,我再也沒有見到過她。我再見到她的時候,是我在初二,暑假的時候,全市組織了少先隊夏令營,那是一個非常愉快的夏天。在夏令營裏,我們睡在帳篷裏,有篝火晚會、遊泳、爬山比賽、講故事……那是無憂無慮的年代!就在那次夏令營的篝火晚會上,大家都聚集在草坪上。這是一片非常平坦,又長得很茂盛的、剪修得很整潔的草坪。現在是很難見到這種草坪了,即使原先保養得很好的草地,不是變得光禿禿的,就是雜草叢生。可那片草坪用軋草機推得整整齊齊。篝火在湖邊上點著了,孩子們那個高興勁!音樂聲起來了,大夥兒跳著集舞。男女孩子們混雜在一起,手拉著手,一圈在外面,一圈在裏面,突然裏圈跟上來了一個女孩和我並排,我面對著她的時候,發現正是她!還是那雙長長的辮子。她長高了,更漂亮了,還是那副甯靜、悠娴的樣子。她手上捏著一塊小手帕,當我們應該拉手的時候,她發現手上還捏著那塊小手帕,朝我抱歉似地笑了笑,立刻把手帕換到另一只手上,于是,我們手拉著手跳完了這支曲子。當時,我覺得這個曲子是那麼長。那麼值得你去品味。另一支樂曲又響起來了,她已經轉到我前面去了。我看見她用手帕擦著她的額頭,擦著鼻子。我們相距便越來越遠了。夏令營裏,我們也還有幾次機會在路上相遇。我和我們男同學在一起,她和她的女伴們在一起。我們仍然沒有交談過一句,只不過互相望了望,好像連表示一個笑意、打個招呼也不曾有過。可是我覺得,她認識我,我所要回避的仿佛也恰是她要回避的。這樣又過了幾年,再也沒有遇到。
在高中畢業之前,我又見到過她一次。她騎了輛自行車,背上背了架手風琴,從我身邊一越而過。可是我立刻意識到這就是她,雖然這時候她已經完全是個大姑娘,兩條辮子更長了。我望著她的背影過去,我堅信那就是她,我所以說我見到的是她,因爲在團市委舉辦的畢業生晚會上,有一個節目——手風琴獨奏。她走上臺來,背著手風琴,坐在臺中央,我一眼就認出來了,是她!那天晚上,她演奏了一個非常熱烈的曲子,可惜的是,我沒有記住這個樂曲的名字。之後,我再也回憶不起來是一個什麼曲子了。總之,我覺得那是熱情的、奔放的,正像她本人一樣。當然,她在臺上,我在臺下,她並不知道我在場。這就是我們最後的一次見面。以後,我不知道她是否還在這個城市。你問我當時爲什麼不去找她。打聽她的下落?說來你一定要笑話,因爲連她的名字我都不知道。我的記憶中,她同我只有一個共同的名字“北京人”。當然,在小學的時候我知道她叫什麼,可是多少年過去了,我沒有留意她的名字,也沒有記下她的名字,也不曾去找過她。你也知道,我是一個在這方面非常拘謹的人。好像總也沒有時間去考慮,在這上面耗費更多的精力。我總是匆匆忙忙地生活,生怕費掉一丁點時間。
快快和公上大學以後,有年暑假回來探
,他們一起在公
家的小閣樓上,談到了愛情。快快向公
講述了他的初戀。而公
卻嘲笑了他的這種愛情。他認爲,這只不過是少年時一種憧憬,並不是真正的愛情。 公
和快快的對話
公認爲:愛情應該是火熱的。它燃燒著你,使你無法擺
;它激勵著你,令你苦苦追求;並且給你的事業帶來一種精神的奮發。愛情既是精神的,又是可以感觸的。
快快問公:如果你愛一個人,可以吻她嗎?
公笑著說:你這個傻瓜!如果你愛她,你就應該去吻她。誰像你這樣談戀愛呢?你這純粹是柏拉圖式的!
快快說:這樣不會影響學習嗎?如果像這樣愛的話,那還怎麼把自己全身心投進科學中去呢?
公說:關鍵是看你找到的是否是你理想中的愛人。一個科學家應該找一個他終身事業的伴侶。她應該理解你,支持你的事業,這是愛情的前提。如果你所愛的人,她不愛你的事業,這樣的愛情不可取。
快快問:能找到這樣的人嗎?她能完全理解你嗎?她能完全理解科學嗎?女孩子,老實說,她們的腦袋瓜子不是生來搞科學的。
公說:你不能要求一個女孩子憧你的科學,只要她理解你,信任你,相信你所從事的事業是崇高的,這就夠了。
快快沈思了一會兒說:你的話是對的。
公問:你有女朋友了?
快快歎了口氣說:可我不知道她對我到底怎麼看。
公又問:是你同班同學?
快快神憂郁地回答說:我們同一個系的,比我低一年級,她叫燕萍。
我總覺得他還是個孩子。他頭發總是亂糟糟的,從不梳一梳,可是很纖細,像女孩子的頭發絲樣的。我沒有他的照片,說來你也許不相信,他從未給過我一張。我愛他,不明白爲什麼,這是說不清楚的。你如果真愛上了誰,我相信你也說不清爲什麼愛。這不是數學,愛情是無法計算的。我並沒有想到愛他,愛他是非常痛苦的事……
我向他請教過一道函數習題,只因爲有了這道習題,我們才有了接觸。他說他早就認識我,因爲我批判過他。有這麼回事,那時候我剛進大學不久,學校裏批判“白專”道路,他在系裏是“只專不紅”的典型。我代表我們新入學的同學,作了個發言,可那時候他什麼模樣我都不知道。他當時肯定也在會場上。後來我才知道,開大會的時候,他總是遲到,躲在會場最後哪角落裏,也許就是那次批判大會以後他養成的習慣。可他在系裏的同學們中間挺有名氣,因爲他學習特別好。有一次,在去食堂的路上,我們都吃完了飯,他才挎著個書包,挾著飯盒子,低著頭,迎面匆匆趕來,要不是我們讓開路,他差點碰著我,同我擦肩而過。我們班上的幾個女生都笑了,說,就是那個書呆子。他那時候,還像個中學生,一個很不顯眼的男孩子。要不是這樣,我也不會去向他請教。平時,我不同男同學往來,免得招惹閑話。我覺得我比他大,雖然,我們同年,他還比我大好幾個月。他坐在閱覽室窗前,背著陽光,一頭亂糟糟的頭發在陽光中那麼纖細,細得仿佛透亮似的。那次以後,我時常去問他功課,一起談學習,談科學,並沒想到會産生那種感情。他也很單純,甚至津津有味地同我談他同他的好朋友公在高中一年級的時候,就墨
瓶子的顔
進行過的爭論,我不記得公
是否還記得。可我就喜歡他對科學的那種熱情,也許就是這種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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