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首飾上一小節]活的基礎和所有的人一樣,就是吃飯、睡覺、歌舞玩樂。過了一個小時,他想:這歌唱得還有沒有一個完呢?都在那裏毫無意義地扯開嗓子喊什麼呢?
最後他忍受不了時,他來到女眷的臥室裏說:“你們在這裏哇哇亂叫什麼!這是唱歌的時候嗎?在外面叫人坐都坐不下去了。”
一片沈寂,就像老師來到了吵鬧的孩子中一樣。所有的人都低下了頭,感到惶恐不安。
曼格拉馬上站了起來,走到了前面一間房間裏,把丈夫叫了去輕聲地問:“爲什麼生這麼大的氣?”
“這個時候我不願意聽唱歌。”
“誰唱給你聽?難道你還有權管我的耳朵?”
“毫無意義的喧鬧!”
“與你有什麼關系?”
“我不允許在我家裏這樣鬧。”
“那我的家又在其他什麼地方?”
蘇勒西不回答她的這個問題,說:“你對她們說,以後找個時候再來好了。”
曼格拉:“是因爲你不滿意她們來?”
“對了,就是因爲這點。”
“那你是不是都作得使我滿意?你的朋友來,談笑風生的聲音也傳到裏屋來,我從來沒有說不讓他們來,你爲什麼幹預我的事情呢?”
蘇勒西尖聲地說:“因爲我是一家之主!”
曼格拉:“你是外部的主人,這兒是我的王!”蘇勒西:“幹嗎這樣廢話連篇,刺激我你能得到什麼呢?”
曼格拉不聲不響地站了一會兒,她在揣摸丈夫的心情,她說:“好吧,既然在這個家裏沒有我的權利,那我就不呆了。以前我還在迷霧裏,今天你把迷霧撥開了,在這個家裏從來就沒有我的權利。一個女人在丈夫的心目中沒有地位,她也不可能在丈夫的財産方面有什麼權利。”
蘇勒西慚愧地說:“幹嗎這麼節外生枝啊!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完全理解錯了。”
曼格拉:“一個人心裏的話往往自然地從嘴裏流露出來,要異常小心才能隱瞞住自己的真情。”
蘇勒西對自己的粗暴行爲感到遺憾,但是,他怕越是說好話,而她就越是諷刺挖苦沒有一個完。他讓妻子一個人呆在那裏,自己到外邊來了。
大清早,吹著清涼的風。蘇勒西躺著,正在朦胧中做夢。他夢見曼格拉從他面前走了過去。他驚醒了,一看,站在門口的真是曼格拉。家中的女仆們正用紗麗的邊擦眼睛。還有幾個男仆站在一旁,所有的人眼睛都潤了,愁容滿面,像是送女兒出嫁一般。
蘇勒西明白了,曼格拉是因爲昨天的事傷了心,但是他沒有站起身來去問一問,說句好話勸一勸。他認爲,這是在侮辱他,要使他低頭。你願意到哪兒去,就到哪裏去得了,與我沒有什麼關系。問也不問一聲就這樣走掉,這意味著我不是她的什麼人,那我還阻攔她幹嗎,我算老幾!
他就這樣躺著像生根了一樣,曼格拉走了,連回頭看也沒有看他一眼。四
曼格拉在徒步出走,對農村一個大地主的妻子來說,這不是一般的事,也沒有人敢向她問什麼。男人們都讓開路站在一邊,女人們站在門口帶著又驚異又同情的目光看她。她們的眼睛好像在說:啊!無情的男子,連轎子都沒有能給她安排一頂!
曼格拉從本村走到西德拉住的那個村子裏了。西德拉聽說後站到大門口,對曼格拉說:“大,來坐會兒喘口氣吧!”
曼格拉走進去一看,房子有幾個地方倒塌了,過道上有一個老太婆躺在繩上,到
都顯露出貧困的迹象。
西德拉問道:“這是怎麼啦?”
曼格拉:“還不是命中注定的!”
西德拉:“蘇勒西先生說了什麼嗎?”
曼格拉:“就是嘴裏不說什麼,心裏的話也是瞞不過人的。”
西德拉:“喲,現在事情到了這個地步?”
痛苦到了極點時就無所謂難爲情了。曼格拉說:“如果我願意,我也可以呆下去,也可以在那個家裏過日子。可是,沒有愛情的地方,沒有人理和沒有面的地方,我現在是再也不能呆了。”
西德拉:“你的娘家在哪裏?”
曼格拉:“我有什麼臉回娘家呢?”
西德拉:“那你又到什麼地方去呢?”
曼格拉:“我要到老天爺的公堂上去,我要問老天爺,他爲什麼沒有把姿給我,爲什麼讓我長成這一副醜樣子。
:對女人來說,沒有什麼比缺乏姿
更爲不幸的事了。大約前生是女妖,這一生才成爲醜婦。有姿
才能得到愛情,再也沒有比愛情更難得的東西了。”
說完曼格拉站起身來走了,西德拉沒有挽留她。西德拉想:拿什麼招待她呢?今天家裏連生火的可能也沒有啊!
曼格拉走後,西德拉獨自坐著思索了好久;我是多麼不幸!這個可憐的婦女,由于得不到愛情,放棄了沒有愛情的生活,而我卻把愛情一腳踢開了。她哪兒又缺首飾呢?難道那全部鑲了寶石的首飾能夠使她幸福嗎?她已經把它們抛棄了,而我卻爲了它們而失去了一切。啊,不知道我的人現在在哪兒,又是怎麼一個樣子。
不知有多少次她曾責備過自己那種對首飾的貪求。今天看到曼格拉的情形,她厭惡首飾了。
威姆爾離家已經兩年,西德拉心裏對他産生了種種擔心。
白天和黑夜,她的心裏都燃燒著悔恨和焦急的火焰。
農村裏地主的大大小小的事情是靠威脅、恐嚇、誘騙來完成的。威姆爾·辛赫的農活靠農民無償的勞動。他出走之後,他的田地都荒蕪了,找不到耕種的人。就是對分收成也沒有人願意,因爲擔心如果威姆爾中途一旦回來,可能拒絕分成的條件。西德拉收不到地租,她只得向高利貸者借錢應付。第二年又是這種情況,這一次高利貸不肯借錢了,于是西德拉只得拿出自己的一點首飾來。第三年年終的時候,家裏所有一點值錢的東西都沒有了,他們開始餓肚子了。婆婆、一個小叔子,一個小姑子和她自己,四個人的生活開支,加上還經常有戚來。此外,還有一個困難:西德拉的娘家發生了一件刑事案子,父
和大哥都被卷進去了。于是,她的兩個弟弟,一個
,還有母
,四口人又來到她的家裏。生活的車輪原來滾動就很艱難,如今更是陷進地裏去了。
每天從大清早起,糾紛就開始了,婆婆對母、小叔子和弟弟,都扭在一起。有時由于沒有糧食而不能做飯,有時做了飯由于爭吵也吃不成。幾個孩子跑到人家的地裏偷吃甘蔗和豌豆,婆婆走到人家家裏哭訴自己的苦楚,抱怨家裏沒有男子,媳婦娘家的人主宰一切,每次爭吵總是他們占上風。當西德拉好歹弄到了小麥,誰去磨成面呢?西德拉的母
說:我不是呆在這裏一輩子,難道該由我來磨嗎?婆婆說,你娘吃的時候就迫不及待,磨面爲什麼就像要命似的呢?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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