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首陀羅姑娘上一小節]她。過去在村子裏,她經常聽說好多窮人到胡椒島去,但是凡是去的人,沒有一個再回來的。啊,老天爺,我犯了什麼罪過,你竟給我這樣的懲罰?她說:“他們爲什麼這樣把人騙到胡椒島上去?”
婦人說:“還不是爲了貪財,難道還會爲了其他什麼嗎?
聽說每送去一個人,他們就可以得到一筆錢。”
高拉說:“大,我們去到那裏以後要幹什麼呢?”
婦人說:“做苦工。”
高拉心裏想著:現在怎麼辦呢?她來時所抱的希望,現在已經化爲烏有了。如今除了大海的波濤外,再也沒有人保護她了。她生活的基礎已經沈入底。現在對她來說,除了海
以外,已經沒有任何寄托。她記起了自己的母
,記起了自己的家,記起了自己村子裏的女伴們。這時她感到極爲傷心,好像有一條毒蛇盤在她的
口,在不時地咬著她。老天爺,如果你要給我這樣的痛苦,那你又爲什麼讓我出生呢?你就不憐憫痛苦的人嗎?你竟折磨那些飽經風霜的人!她傷心地說:“那現在該怎麼辦呢?大
。”
婦人說:“這要到那裏以後才會知道。如果是做苦工,那倒沒有什麼。但是如果有人起了歹意,那我已經下了決心,要麼我要了他的命,要麼我自己一命歸。”
她一面這麼說,一面勾起了她傾訴自己苦難經曆的強烈願望,這種願望是受苦人經常産生的。她說:“我是一家面人家的女兒,是一家更爲
面人家的媳婦。但是,我是一個不幸的人,結婚後的第三年丈夫去世了。我的心情沮喪之極,以致我經常覺得我的丈夫在召喚我。開頭,我一合上眼,他的形象就出現在我的面前。但是後來竟發展到,當我清醒的時候,也不時地看見他。我感覺到,他就站在我的面前叫我。由于不好意思,我沒有和任何人說。但是心中老是懷疑:既然他已經去世了,那他爲什麼在我面前出現呢?要把這種情況完全當成錯覺,那是不能使我的心情得到平靜的。我心裏在想:能夠直接看到的東西,那爲什麼不能得到呢?只要有一種秘訣就行,而除了修行的和尚以外又有誰能傳授這種秘訣呢?直到現在我也還相信,現在世上還有這樣一種功夫,通過它我們能夠和死者談話,也可以具
地看到死者。當時我就開始等待起有道行的和尚來了。我們家經常有修行的和尚來往。我在私下和他們談起這個問題,但是他們都用守婦道的話教訓我,回避我提出的問題。我不需要接受遵守婦道的說教,我對寡婦的天職是很清楚的。我希望得到的,是一種能夠把生死之間的一層帏幕揭開的秘訣。我在這場遊戲中一直度過了三年的時光。兩個月以前,那個年老的婆羅門,打扮成一個出家人的樣子來到我那兒。我向他提出了我原來的祈求。這個騙子手設下了一個騙局,使我睜著眼睛上了他的圈套。現在想來,我對自己也感到奇怪,我爲什麼那樣相信他的話。我爲了能見到丈夫,准備忍受一切,也准備犧牲一切。他在夜裏把我叫到他的身邊,我對家裏人借口說是到鄰居的女伴家去,我到了他那裏。一棵菩提樹下正燒著祭火,在那皎潔的月光中,這個留著長發的騙子顯得像一個智慧和瑜伽道行的天神一樣。他
切地讓我坐在他的旁邊,用手摸著我的頭,不知作了什麼法術,我就昏迷過去了。以後,我不知道到哪兒去了,也不知道發生過什麼事情。當我清醒過來時,我已經坐在火車上。我當時真想叫喊起來。但是我又想到:即使火車現在停下來,我也下了車,可我也進不了家門了。所以我不聲不響地仍然坐著。在老天爺的眼裏,我是無辜的,然而在人們的眼裏,我已經身敗名裂了。一個青年婦女,深更半夜走出家門,這件事本身就夠使她聲名狼籍了。當我知道他們要把我送到胡椒島去時,我絲毫沒有反對。對我來說,現在全世界哪個地方都一樣。對一個在世界上沒有任何
人的人來說,本地、外地、
內、
外都是一個樣。當然,我也下定了決心,至死也要維護自己的貞
。在命運的
縱下,比死亡更大的痛苦是不會有的。對寡婦來說,對死亡有什麼可怕的呢?生和死都一個樣,何況隨著死亡,一生的苦難也可以到頭了。”
高拉心想:這個婦女真有耐心和勇氣,那我爲什麼這麼傷心和絕望呢?當一生的各種理想完全化爲烏有的時候,結束這一生又有什麼可怕的?她說:“大,到那裏以後我們倆住在一起,今後你就是我唯一的依靠了。”
婦女說:“依靠老天爺,不要怕死。”
周圍一片漆黑,上面是沒有一點光亮的天空,下面是墨的海
。高拉的兩眼正望著天空,而她的同伴則望著海
。
一個的希望已經化成泡影,另一個的周圍也是漆黑一片。七
從船上一下來,就有一個人來開始登記乘客的名字。這個人的穿戴是英式的,但是從說話看來,卻是一個印度人。高拉低著頭站在自己女伴的背後。她聽到那個人的聲音後吃了一驚。她悄悄用眼睛看了他一眼,她全身像是通了電似的。這難道是在作夢嗎?她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又看了看他。這時她心裏突突地亂跳起來,兩只腳開始發抖。她感到她周圍都是大
,而她自己在隨著
漂流。她抓住自己女伴的手,不然就會跌倒在地。在她面前的就是她的男人,就是她的生命之主,可不久以前她還是沒有一點希望能夠活著和他見面的。他就是孟格魯,一點用不著懷疑。不過,他的模樣兒全變了。年輕時代的那種光澤、果敢的精神,以及和善的氣質一點也沒有了。他的頭發已經灰白,臉頰陷進去了。從那發紅的眼睛裏顯露出一種邪念和無情,但確實是孟格魯。高拉心中多麼想走上去抱著主人的腳啊!她想喊他,可是一種羞澀的情緒抑製了她。年老的婆羅門說得很對,她的主人一定是來接她了,而在她到達之前就來了。她附在女伴的耳邊說:“大
,你冤枉把那個婆羅門說成壞人了。這個登記乘客名字的就是我的那一位。”
婦女說:“真的?你認識清楚了?”
高拉說:“大,難道這還能搞錯?”
婦女說:“那你的運氣來了。還要照顧照顧我啊!”
高拉說:“大,我怎麼可能把你扔掉呢?”
孟格魯和乘客談話時,動辄發火,說不了兩句就罵人。他還用腳踢了幾個人,還有幾個人只是由于不能把村子所屬的縣名說出來,就被他推倒在地。高拉打內心感到羞愧,同時她又對自己丈夫的權勢感到驕傲。最後,孟格魯來到她面前站住了,他用那帶著不良意圖的目光看了看她說:“你的名字叫什麼?”
高拉說:“高拉。”
孟格魯吃了一驚,又問:“家住哪裏?”
高拉說:“貝拿勒斯縣的馬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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