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陳永貴沈浮中南海上一小節]由各小組討論。在華北組的小組討論會上,陳永貴見名單上有自己,便謙虛道:“我文化低,連個錄也記不了,政治平也不高,辦法又不多,我可實不稱職。”
這時一位參加華北組討論的中央領導說:“關于永貴同志回中央,在過去幾年就考慮過這個問題。大寨和昔陽在永貴同志領導下,始終堅持毛主席的革命路線,進行了長期的鬥爭,是經過考驗的。”這位領導人又提到陳永貴去四川、貴州、雲南參觀訪問的事,說他敢直言批評,沒那些虛辭客套,各地同志都說受益不淺。華北組的中央委員們聽了這番介紹沒說二話,衆人一陣鼓掌,陳永貴就算通過了。
消息傳出後,昔陽的老百姓敲鑼打鼓上街遊行慶祝,說起來是慶祝十大勝利閉幕,其實大家心裏最高興的還是老陳進了政治局。
1973年9月12日下午,回到昔陽的陳永貴在縣級機關幹部大會上做報告,介紹十大情,說起自己進了政治局,陳永貴道:“古今中外還沒有把一個農民提到家的領導崗位上的,馬克思沒有解決,列甯沒有解決,毛主席解決了,這就是毛主席對工農分子的依靠和重用。”
差不多在十年前,毛澤東就說過曆代的狀元沒有幾個出的,倒是一些沒有什麼文化的大老粗能辦成事,經過多年“防修反修偉大實踐”,毛澤東認定大老粗除了能辦事之外還有保證無産階級紅
江山永不變
的重要作用,因此中央領導層中便出現了許多工農幹部。有來自上海的工人幹部、幾乎當上毛澤東的接班人的王洪文,有來自陝西的工人幹部、後來當了副總理的吳桂賢,還有從售貨櫃臺出來的人大副委員長李素文,再加上陳永貴,陣容也頗爲可觀了。這種做法本身大概也是毛澤東防止幹部隊伍官僚主義和蛻化變質的防修反修戰略的一個組成部分,他試圖避開曆代王朝都繞不開的腐敗之路,借助來自民間的新鮮血液永葆革命的活力和朝氣。考慮到這種背景和這層意思,似乎就不必過分追究某個被選中的工人或農民有什麼奇能異才居然進了政治局。被選中者必定有些過人之
,不過更重要的是,毛澤東主席領導的政治局必定會有來自工農的政治局委員。
1973年9月22日,陳永貴在大寨給毛主席寫了一封信,談到了他進政治局之後的心情和今後的打算。他說:“十大勝利閉幕之後,我回昔陽住了20天。……聽貧下中農、農村員、基層幹部講了些挨心挨肺的話,想中央對我的信任,我的心情是不平靜的。我活了58,在舊社會過了將近一半,共産
來了,我才懂得了一點革命道理,跟上
幹起來。40多歲才掃盲。30年來,雖然做了一點工作,是因爲上有
中央和主席的教育和領導,下有大寨和昔陽縣廣大群衆的支持和努力。
給了我那麼大的榮譽,我的心是很不安的。現在
又讓我進了政治局,我更不安了,常常整夜睡不著。最使我不安的是,我應該爲
的事業豁出去大幹,但我沒有文化,馬列主義
平有限,又擔心挑不起中央交給我的擔子來。”
最後,陳永貴向毛主席保證:“主席早就說過,‘我們能夠學會我們原來不懂的東西。’我一定按照主席的指示去學、去幹、去鬥爭。”
陳永貴多次提到自己的文化平不高,“連個錄也記不了”,他的文字能力究竟如何?這裏順便介紹一下。
陳永貴是在大躍進期間掃的盲。那時他下過大力氣,到縣裏開會總不忘了吭哧吭哧地做記錄。中午散了會大家睡午覺,他卻找人對筆記,甚至要來講話稿補筆記。當時的縣委書記張懷英見這位43歲的漢子如此刻苦,記的又是他的講話,心下很是喜愛。而那些有時間甯可睡一覺的農村幹部卻替陳永貴累得慌。一位熟人笑道:“永貴,別記了,睡吧。40多歲的人了,再學還能當上中央委員?”後來陳永貴真的當了中央委員,又當了政治局委員,人們便想起了這句話,一時傳爲笑談。
其實陳永貴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會有後來的飛黃騰達。他一直是按一個勞模,一個大隊書記的標准來要求自己的。如果他真有先見之明,哪怕只有當上縣委書記的先見之明,他也應該學習得更刻苦、更持久一些,達到既能讀又能寫的平。實際上他剛達到識字
平便停步了。他能看懂報紙,能不大吃力地閱讀文件,也可以拿著用白字注了音的講話稿念得不打磕巴。但是他不能動筆。就連短短的兩行批示他也要讓秘書或別的什麼人代筆。寫信寫報告自然更要靠別人代筆,他只管口授一個大意,最後再提幾條修改意見。
曾經有人硬請陳永貴寫過字。文革初期有一個群衆組織請陳永貴爲他們題寫新報頭:“輕化紡戰報”。陳永貴推托不掉,只好捏起毛筆抹出幾個字來。歡天喜地得了新報頭的革命群衆稍稍留心一看,覺出有點不對勁來,那“戰”字怎麼少了一撇?
這下就麻煩了。“戰”字打斷不成了錯別字嗎?整天把一個大白字印在報頭上成何
統?一些人小心翼翼地提出疑問。另一些人卻不以爲然,他們認爲老陳寫得好。文化大革命就是破舊立新嘛,如果連一個筆劃都不能改,還叫什麼破舊立新?再說,鄭板橋寫南天門的天字,就是留著天字上邊的那一橫承寫,你敢說鄭板橋寫的是大白字?陳永貴後來再題字就更小心了。虎頭山上建養鹿場,找陳永貴寫“大虎牧場”四個字。陳永貴叫人先寫好樣子,自己再小心地臨下邊四個字。1977年葉劍英和汪東興參觀大寨,問起這四個字是誰寫的,郭鳳蓮說是老陳寫的。陳永貴趕緊聲明:“是人家寫好我照寫的。”郭鳳蓮笑著評論道:“大字太大,虎字不虎。”陳永貴嘿嘿樂著並不申辯,倒是汪東興打圓場道:“還可以,還可以嘛。”
由于文化平不高,陳永貴講話也難免有跑馬和用詞不當的時候,就在向昔陽的幹部介紹十大情況的會議上,陳永貴開篇就用錯了一個詞。他很嚴肅地說:“現在,我的民憤很大!”聽衆一時沒反應過來,都愣住了。張懷英在後排糾正道:“老陳,不是民憤很大,是名聲很大。”“噢”,陳永貴改口說,“現在我名聲很大!”說完側過頭來問後排:“這回對哩?”“對哩對哩。”張懷英說。于是陳永貴又接著往下講,下邊的聽衆也接著恭恭敬敬地往下聽。畢竟,陳永貴的講話充滿了老百姓的語言。而他本人又很聰明,聽他的講話比聽一字不錯的官話套話來勁多了。哪怕陳永貴信馬由缰地瞎扯,扯的也是老百姓聞所未聞的新鮮事,會場上總是鴉雀無聲.
後來,昔陽的官方筆杆子們還造了一個詞,叫“陳永貴風格”,意思是陳永貴已經形成了獨具特的文風,生動、樸素、
平高,爲老百姓所喜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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