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逝水而去上一小節]幹事,完事再吃飯,這是我倡導的一個程式,這回竟沒興趣進行了,我說:“我很累,想睡一會兒,晚上吧。”
妻根本沒留意這重大的改革,哪怕這時她說:“把裙子留下”也好,她沒說這,穿好說:“這回沒睡臥鋪?我把你
裳
了洗洗,再給你燒鍋
起來洗個澡。”
我懶得再說話,心裏想:爲買這條裙子,我連臥鋪都犧牲了。我閉了眼由著她拽服,幾個滾翻過,就有點迷糊,只聽她說:“睡兩個小時我叫你,是吃蕃茄面還是錢鍋面?”我沒回答,過一會兒就聽見她的腳步聲遠了。
朝陳全宇辦公室走的時候,我不知該怎麼應付他那些刁鑽的提問。我知道真正對我家庭生活感興趣的是他夫人,我曾辜負她的一片好意。我認定了一點:只能讓這位可敬愛的大感到我們的生活充滿陽光,充滿著
漫的情調。
“又瘦了一圈。”
完全是哥兒們間的調侃語氣,我按這種基調回答:“雷陣雨,地縫都能塞下指頭了,下少了不管用,能胖嗎?”
陳全宇古怪地咧嘴一笑,“面包會有的,家裏人都好吧。”
“都好。”我想盡量回答簡捷,免得引起他的說話慾,問得我露了馬腳。
“啥都好?給上級彙報工作能這麼說話?”
我忙解釋,“確實都好,我爺說這麼大的長還能問候他的疼,可見這個孫子人緣混得不錯。我老婆一個勁地念叨大嫂,總沒有見過這麼有風度又高貴的女人。”
“算了吧,”陳全宇眯著眼盯著我說,“別盡說好聽的,你一動心眼,我就知道你哪根花花腸子出來了,你爺爺的話是真的,你老婆能拍這種馬屁?她頂多會說你嫂子是個好人,風度、高貴,別哄我。對了,我給你參謀那件紅裙子她怎麼說?”
他終于來要回扣了。我一咬牙,添油加醋地說起來:“你說裙子,先說說化妝品吧。到底是法貨,畫出的眉有立
感,一米開外就看不出真假,香
也不像
産貨,它的香近似清麗的肉香,就像林黛玉身上的香氣。我看中
的
寶都叫外
拿去掙錢了。叫那件紗洗紅裙一襯,我簡直成個爹了。我帶她到鄭州玩,一個朋友死活不讓我們住一起,罵我流氓到家了,竟敢勾搭一個中學生,弄得我渾身是嘴無法說清白。你說冤枉不冤枉?花一個半月工資弄出這個結果。”
陳全宇呷口茶,手指敲了一陣桌子,“這麼說效果不錯。有這種效果能不貴?哪一行便宜都沒好貨。”他起來圍我走兩圈,“你不想當爹,也該換換你這行頭,每天刮次胡子吹吹頭。不過嗎,你這個人感覺不能太好了,太好了就要生事。”
我有點見到丈二和尚的感覺。
“說你冤枉也不冤枉,聽說你最近與王萍接觸頻繁,還說你早先兩年追過她,算是有前科的,若動了心可就不冤枉了。”
一聽是王萍,心裏不由得緊張起來,“一個大院住著,低頭不見擡頭見,我又當過她幾天老師,接觸一下也很正常。不過呢,運氣不好,四五年了,總共不過和她說過七八句話,還都是些無鹽無醋的。”
陳全宇又回到藤椅上坐下,玩了一會茶杯蓋子,“我要信了就不會給你說,這方面栽跟鬥可不是小事。再說她這個人連我都摸不透,你能行?做事,要做一步看三步想五步,就不會出大差錯。”
我恭恭敬敬答道:“跟隨你幹了幾年,熏也熏熟了。該碰不該碰,我心裏明白。”
“又翹尾巴了不是,”陳全宇翹著二郎,耷拉著眼睛,“明天成都有個油庫請我們去拍個資料片,順便買些膠貼,
裏的幾個辦公室要裝修一下。”
“叫小張去吧,這小家夥眼裏有活兒,電視臺播的幾個片子,都是他打的燈。”
“不用了,”陳全宇出一口長氣,“明天王萍跟著你去。”
“她又不是政治部的,再說她又沒幹過。”
有時候我的反應遲鈍極了。
“你啰嗦什麼!是我給你安排工作。”陳全宇生氣,等了好一會兒,他又說:“這不是我的意思,是上頭的意思。”
我忽然明白陳全宇這是給我打預防針,一石三鳥。我結婚半年,這個王萍也閃電般結了婚,第二年夏天,聽說她到一個學院進修大專文憑了。畢業後回到單位,就常有神秘的小車從省城接她過去。我早把她在心裏列入仙班,同仁涉及她,我就洗耳恭聽,不作評價,偶然遇到,躲不過就點頭致意一下,如此而已,久了,大家都確信我對這個風流人物一點興趣沒有。陳全宇不可能不知道我的這種態度。
把攝像機擦拭一遍,還是沒琢磨明白這個事件背後的意義。想來想去,不得要領,只好用既來之則安之寬慰自己一番。難道我還真覺著自己是個人物不成?王萍明天只是個看客,比看客還要糟,明天的勞累已不可避免,吃了晚飯,我就上養精蓄銳。
人算不如天算。剛要入睡,梁恩才拎著一瓶酒來了。一看那臉,就知剛在丈母娘那裏受了窩囊氣回來。這兩年他
練出來了,一到丈母娘家,就自覺承包全部家務,回來必來我這裏喝酒。在單位,各方面的口碑都不錯,據他自己說,他已加入第三梯隊的光榮行列,對此說法我深信不疑,越王勾踐的門徒,准錯不了。酒喝光了,他不發牢騒,突然罵起我來了。
“冷天賜,你常說我狠,你她比我更狠,一個好端端的女子,生生叫你給毀了。”
“你喝多了。”我奪下他手裏的空酒瓶。
“有這樣的女人幫助,還愁打不出一片江山?你這個膽小鬼,鼠目寸光的膽小鬼,有眼無珠,竟拒絕了她。”
“恩才,別說這些子虛烏有的事。”
“有一次她喝醉了,口說的,能錯?”
這一夜我是又烙餅,又作哲學家,半截煙丟了一地,快天亮才迷糊一會兒。看來王萍給我擺鴻門宴了。
傍晚時,我支開司機,和王萍一起去商店買東西。她不開口,也不看我,又不離開我,跟附骨之蛆一樣。
服務員問我:“其它家具是什麼顔?”
我想該打破僵局了,“是
白
的,牆用天藍地板漆刷過,角櫃是淡紫
,組合家俱是雪青
,落地大窗簾是棗紅
,用哪種膠貼裝飾,我可作不了主,她是一把手,問她吧。”
王萍翻我一眼,對服務員說:“黑的。”
我一邊掏錢,一邊說:“怎麼樣,好眼力吧,我心裏其實早想起黑了,由她說出來,就顯出個主次關系。”說得服務員抿嘴笑起來。
一出店門,王萍剜我一眼罵道:“沒想到你的無恥也是一流的。”
我見縫紮針,攔住她說:“伸手不打笑面人,何況還算婚前好友。”她半天不說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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