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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娜·德·旺格爾

第3小節
司湯達作品

  [續米娜·德·旺格爾上一小節]找到一穎真誠坦率的心,不會在最簡單的話裏尋找笑料的心,簡直是異想天開,如今她不再如是認爲。她一整天都沈而在遐想之中。晚上,德·塞利夫人提到德·拉爾賽先生的名字,米娜一震,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好像有人喚她似的。她一臉通紅,對自己這種異常表現無法解釋。她心慌意亂,很快就明白了這是什麼原因。對她來說,要緊的是不要讓別人察覺,于是,她跑回自己的臥房。她暗想:“我瘋了。”從此刻起,她的不幸開始了,而且迅速發展,不久她便感到內疚。“我墮入了愛河,我竟愛上了一個有婦之夫!”整夜她都受到這種內疚的折磨。

  德·拉爾賽先生將偕同妻子去薩瓦省的埃克斯溫泉。他拿出一張地圖,指給那些夫人們看,他打算先繞一個小彎,再到溫泉去。這張地圖他忘了帶走。德·塞利夫人的一個孩子發現了這張地圖,米娜搶過來,躲到花園裏,花了一個小時,在想象中順著德·拉爾賽先生的路線旅行。她覺得他將途經的那些小市鎮名字高貴,不同尋常;她想象它們風景優美,如詩如畫,她羨慕那些市鎮的居民們生活幸福。這個甜滋滋的傻念頭甚至使她免除了內疚的折磨。過了幾天,在德·塞利夫人家,有人談到德·拉爾賽夫婦已經去了薩瓦省,米娜聽後,心旌搖動,也渴望去旅行。

  半月以後,一位年歲較大的德guo夫人在日內瓦租了一輛馬車,來到薩瓦省的埃克斯,在一家小旅店下榻。這位夫人帶來一位侍女。她對待女脾氣極壞,連旅店的老板娘圖瓦諾太太也覺得憤憤不平。德guo夫人名叫柯拉梅,她把圖瓦諾太太喚來,說:“我想雇一個熟悉城裏和附近一帶情況的姑娘。我也是蠢,把這個漂亮小jie帶來了,可她對這裏的情況一無所知,我真不知道該拿她作什麼用。”

  待到圖瓦諾夫人單獨與侍女相chu時,她便對她說:“我的天啊,你的主人看上去對你蠻有氣的。”

  侍女名叫艾妮肯,她噙著淚花說:“別跟我提這事了。我悔不該離開法蘭克福。我爹娘在那裏開了一家鋪子,生意蠻好的。我娘手下,有不少城裏第一流的戴縫,做出的yi服,和巴黎的一樣好。”

  “你主人說,你要願意回法蘭克福,她可以給你三百法郎。”

  “回去家裏也不會有好臉給我看,我娘就不信柯拉梅夫人會無緣無故把我辭了。”

  “那好吧!你就留在埃克斯。我可以幫你找個人家,我開了一家介紹所,來溫泉洗澡的客人要傭人,都由我介紹,你付六十法郎的介紹費。柯拉梅夫人給的三百法郎,你還可以剩二百多。”

  “你要是把我介紹到一家法guo人屋裏,我付你一百。我想學好法語,然後去巴黎找事幹。我的針線活兒蠻在行的,我可以把我從法蘭克福帶來的四百法郎押在主人手裏,作爲我忠實可靠的保證。”

  德·旺格爾小jie爲實現她的荒唐叫計劃,已經花費了五、六千法郎。偶然的機會幫助了她。德·拉爾賽夫婦下榻于著名的“薩瓦十字架”旅館,德·拉爾賽夫人嫌旅館太吵,在湖邊一座迷人的房子裏租了一套房間。這一年溫泉很熱鬧,來了許多闊佬,經常舉辦豪華舞會,大家都打扮得像在巴黎一樣。舞廳裏夜夜賓客如雲,本地的女仆既不靈巧,又不老實,德·拉爾賽夫人覺得不滿意,希望找一個能幹的姑娘在身邊侍候。有人建議她去圖瓦諾太太的介紹所。圖瓦諾太太便領了一些笨手笨腳的本地姑娘給她看,然後才讓艾妮肯出場。圖瓦諾太太本就機靈,得了她一百法郎,更是巧she如簧。德guo姑娘那一副莊重神氣很讓德·拉爾賽夫人中意,于是她把姑娘留下,並派人去取她的箱子。

  當天晚上,主人到舞廳去了,艾妮肯在湖畔花園裏一邊散步一邊尋思:“這天大的荒唐事,終于幹出來了!要是被人認出來,我會落得什麼結果?德·塞利夫人會怎麼說呢?她還認爲我在哥尼斯堡呢?”以前,米娜采取行動時從不缺乏勇氣,可現在她開始喪失勇氣。她心情激動,呼吸急促,她怕丟臉,感到後悔,變得十分不幸。一輪皓月從奧特孔伯山背後升起來,映現在被北風吹皺的湖shui裏;大團大團的白雲形狀怪異,匆匆地在月亮前面飄過。米娜覺得它們像一個個無比高大的巨人。“它們是從家鄉來的。”米娜暗想,“它們來看我,給我帶來了勇氣,讓我把剛開始的荒庸角se扮演下去。”她雙眼充滿深情,出神地望著匆匆飄過的白雲。“先祖的亡靈啊,認認你們的後代吧,我和你們一樣勇敢。你們看見我穿著這身怪異的yi服別擔心,我不會辱沒榮譽的。你們把榮譽和英勇的神秘火焰傳給了我,可在我命中注定生活的這個平凡時代,找不到任何東西值得它燃燒。我給自己安排了一種命運,它與激勵我的這gu火焰正相匹配。難道你們會因此而看不起我嗎?”米娜不再覺得不幸。

  遠chu傳來了隱隱約約的歌聲,優美動聽,顯然是來自對岸。米娜側耳細聽。她的思想一下又變了,開始憐憫起自己的命運來了。“我賢盡心機又有什麼用呢?”她尋思,“最多也就是確信世上確有我過去夢寐以求的高尚純樸的人。可對我來說,他仍是見不到的。從前當著侍女的面我會什麼都說嗎?這倒楣的喬裝改扮只有一個結果,就是使我與仆人們爲伍,他是不屑與我談話的。”她哭了起來。忽然,又恢複了勇氣,“至少我可以每天看見他,我也無緣享受更大的福氣,可憐的母qin說得對:‘哪一天你愛上誰了,什麼荒唐事都做得出來!’”

  歌聲又從湖上傳過來,但這一次近多了。于是米娜明白了,唱歌的人是在一條小船上。小船在鍍著銀白se月光的shui波上滑行。她聽出這是一首溫柔動聽的歌,只有莫紮特才寫得出來。一刻鍾以後,她忘掉了對自己的責備,只想著每天能見到阿爾弗雷德的幸福。“難道每個人不能去實現自己的命運嗎?”她最後自忖道,“我碰巧出身高貴,又有餞,但我命中注定,不能在宮中或舞會上出人頭地。我在那裏引人注意,受到贊賞。但在那些人中間我無聊透頂,極其優悶。大家竟相找我說話,可我厭倦得很。父母過世後,我唯一的幸福時刻就是躲開討厭家夥,獨自去聽莫紮特的音樂。追求幸福是人人部有的本xing,它促使我作出這種不尋常的舉動,這難道是我的錯?它很可能使我身敗名裂,到那時我就去天主教修道院尋求庇護。”

  從湖對岸一個村莊的鍾樓上,傳來了午夜的鍾聲。這莊嚴的時候使米娜禁不住打了個哆嗦。月亮已經隱落,她回到屋裏,倚在朝小花園和湖shui的走廊欄杆上,等候“主人”歸來。音樂使她恢複了勇氣。她思忖:“昔日先祖離開哥尼斯堡雄偉壯麗的城堡,到聖地去,幾年以後又不我一樣,喬裝改扮,曆經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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