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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格街血案

第2小節
艾倫·坡作品

  [續毛格街血案上一小節]的經濟情況多少比他富裕,他同意由我出錢在市郊聖傑曼區租下一幢年久失修的公館。 這座房子地chu偏僻,式樣古怪,搖搖慾墜,相傳是凶宅,荒廢已久,我們對這種迷信並 不深究,徑自把屋子布置得正巧配合兩人共有的那種古怪的消沈情緒。

  如果世人曉得我們在這地方的日常生活,准會把我們看作瘋子——也許只看作不害 人的瘋子。我們完全過著隱居生活,不接待任何來客。我對以前的朋友自然都嚴守秘密, 並沒把隱居的地點告訴他們;杜賓在巴黎一直默默無聞,也沒人認識。我們就這樣孤獨 地過著日子。

  我的朋友爲了深夜的魅力而偏愛深夜,這是他的一個怪癖,除此還能稱作什麼呢? 我暗中也不由得染上這個怪癖。象染上他的其他種種怪癖一樣;我狂放不羁地耽溺于他 那突發的奇想中。夜神不會永遠伴隨我們;可我們有辦法把夜神請進屋內。天剛破曉, 我們就把這座古邸的大百葉窗統統關上,點上一對小蠟燭,加上濃烈的香料,只投射出 yin森森的幽幽微光。憑借這些微光,我們就沈湎在夢想裏——看書,寫字,談心。等到 時鍾預報真正的黑夜光臨,我們才臂挽臂地溜到大街小巷,或者繼續日間的話題,或者 到chu遊蕩,走得老遠老遠,逛到深更半夜,在人煙稠密的城裏,閃閃燈火和幢幢黑影中, 尋求無窮的精神刺激,這種精神刺激只有憑默默觀察才能領略得到。

  盡管我早就從杜賓那豐富的想象力裏看出他具有特殊的分析能力,可是在這種時候。 我對他的分析能力還是不由得另眼相看,心悅誠服。看他模樣仿佛也巴不得漏一手玩玩 ——如果不全是賣弄的話——他毫不含糊地老實承認其中自有樂趣。他輕聲嘻嘻笑著, 對我吹噓說,大多數人跟他比起來,都是玻璃心肝,一看就透,他對我的心思真是了如 指掌,常常當場拿出這種驚人的根據,證明他說的一點不假。這時刻他的態度冷漠,茫 然若失,眼神毫無表情;他的嗓子素來是洪亮的男高音,竟提到了最高音,要不是發音 有條不紊,咬字一清二楚,聽起來真當他在發火呢。眼看他這麼副心情,我不由時常默 想著有關雙重的心的古老學說,心裏不斷玩味著兼具豐富想象力和解決能力的杜賓。

  看了這一段,請別當我在詳細講述什麼神秘故事,或者寫什麼傳奇小說。我筆底描 寫的社實的一切事情,只不過是激動心理,也可能是病態心理的結果。可是要說明他在 這時期談話的特征,最好還是舉個例子。

  有一夜。我們在皇宮附近一條又髒又長的街上閑逛。兩人明明都在想心事,誰都不 發一言,少說也有十五分鍾。冷不防,杜賓開口說了這麼番話:

  “他是個非常矮小的家夥,那倒不假,可是到雜技場去演出還不錯。”

  “那還用說嗎,”我不加思索的答道,我原來正全神貫注地想著心事,所以開頭根 本就沒注意杜賓竟會跟我這麼出奇地不謀而合,一下就說中我的心思。轉眼工夫我定了 定神,才不由得大吃一驚。

  “杜賓,”我正se道,“這可把我弄糊塗了。不瞞你說,我真是不勝驚訝,簡直信 不過自己的耳朵。你怎會曉得我正在想……”說到這兒我住了口,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當 真知道我在想誰。

  “……想桑蒂伊,”他說,“幹嗎不往下說?你剛才心裏不是在想,他個子矮,不 配演悲劇嗎?”

  這正是我剛才心裏想著的一個問題。桑蒂伊原是聖丹尼斯街的一個皮匠,他成了個 戲迷,曾經粉墨登場,演過克雷比榮悲劇中的澤克西斯一角,誰知賣力結果,反而博得 一陣冷嘲熱諷。

  “請你千萬別賣關子,”我失聲叫道,“說說你有什麼神機妙算,才能看透我心眼 裏在想這件事。”老實說,我拚命掩蓋,還是免不了流留出驚訝的神se

  “看到賣shui果的,“你就不由想到這個修鞋的個子太矮,不配演澤克西斯和諸如此 類的角se。”我朋友答道。

  “賣shui果的!——這話可怪了——我不認識什麼賣shui果的。”

  “咱們剛才走到這條街上,不是有個人迎面向你闖來嗎——大概是十五分鍾以前的 事吧。”

  我這才想起來,剛才從西小街走到這條大街上,的確有個賣shui果的,頭上頂著一大 簍蘋果,冷不防的,差點沒把我撞倒;可是我實在弄不懂,這跟桑蒂伊有什麼關系。

  杜賓的臉上絲毫沒有吹牛的神se。他說:“回頭講給你聽,一講你就會完全明白了, 咱們先回顧一下我跟你說話那工夫,一直到碰到那賣shui果的爲止,你心裏想些什麼吧。 你一連串思想活動中主要幾個環節是這樣的——桑蒂伊,獵戶星座,尼古斯博士,伊壁 鸠魯,石頭切割術,街上的石頭,那個賣shui果的。”

  人們在生活中有時總不免要細細玩味自己的思路,怎會一下子想到這上面來的。細 細玩味一下往往回味無窮;頭一回嘗試的人,眼看開頭想起的事和最後想到的事之間竟 然南轅北轍,毫不相幹,難免感到驚訝。我聽到杜賓剛才那番話,而且不得不承認他說 的話句句是真,心裏那分驚訝甭提有多大了。他接著剛才的話往下說:

  “要是沒記錯的話,咱們剛才走出西小街之前,一直在談馬。這是咱們談論的最後 一個話題。一拐進這條街,湊巧有個賣shui果的,頭上頂著個大簍子,匆匆擦過咱們身邊, 那兒的人行道正在修理,堆了一堆石頭,他把你撞到石頭上。你踩到一塊松落的石頭, 絆了一腳,腳腕子稍微扭了下,看模樣你生了氣,繃著個臉,嘴裏嘀咕了幾句,回頭看 看那塊石頭,就不聲不響地走了。我對你這種舉動並沒特別留神;不過近來,我生活裏 總少不了觀察。

  “你眼睛一直盯著地上——兩眼冒火地朝人行道上的坑窪和車印看看,所以我知道 你還在想著石頭。等走到那條叫做拉瑪丁的小胡同,你才流露出笑容。我看見你嘴chun掀 了掀,就深信你嘀咕的是石頭切割術,這個詞兒,因爲胡同裏早就試鋪上牢牢疊住的石 塊,這詞兒用在這種鋪路法上很別扭。我知道你暗自說著‘石頭切割術’這詞兒,不會 不聯想到原子,因此就會想到伊壁鸠魯的理論,再說不久前咱們才討論過這問題,我對 你提起過,那位有名的希臘人一些含糊的猜測多麼奇特,誰知竟神不知鬼不覺地跟後世 證實宇宙進化的星雲學說不謀而合,我這一想,就覺得你勢必會擡眼望望獵戶星座的大 星雲,心裏的確也巴不得你這麼做。你真的擡眼看了;我這才拿准我對你的思路一步都 沒摸錯。昨天《博物館報》上發表了一篇惡意諷刺桑蒂伊的長篇宏論,在那篇文章裏, 作者用了可恥的冷言冷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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