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十分八點,梅格雷在旅館的辦公桌前停下來,這時老板剛到旅館,正和夜班值勤在一起翻閱旅客名單。一只髒桶擋住了通道;一把掃帚靠在牆上,梅格雷神志極其嚴肅地抓起掃帚,細致地察看著掃帚的木把。
“我用一下掃帚,可以嗎?”他問老板。
“請用吧……”老板結結巴巴地答道。
話聲剛落,他摹地若有所悟,便帶著不安的神情問道:
“您的房間不幹淨嗎?”
梅格雷逍遙自在地抽著今天的第一鬥煙。
“不,房間不髒!”他和顔悅地回答,“我感興趣的並不是掃帚,而是想要一小段掃帚的木把。”
一個女清潔工走過來,她用身上的藍圍裙擦著雙手,心裏肯定認爲這位旅客瘋了。
“你們大概不會有鋸子吧?”梅格雷接著問夜班值勤。
“那好辦,約瑟夫,”老板把話接過去,“你去給梅格雷先生找把鋸子……”
決定的一天就這樣從一件愉快而又瘋瘋癫癫的事情開始了。接連兩個早晨天氣都很好,和煦的陽光普照著大地。一個侍候房客的女傭托著早餐盤走了過去。走廊的地面用
沖洗過。郵遞員走進門來,把手伸進慶郵袋。
梅格雷握著掃帚,等著鋸子。
“我想客廳裏有電話吧?”他問老板。
“那當然,梅格雷先生。在左邊的桌子上。我馬上去給您接通。”
“不必了。”
“您不想打電話嗎?”
“謝謝。現在不需要。”
他拿著掃帚走進客廳,女清潔工急忙利用這個機會向老板解釋:
“您看見了吧,要是我還沒打掃房間,那不是我的過錯,回頭可別責怪我,因爲客廳都還沒掃完呢!”
夜班值勤拿著一把生鏽的鋸子回來了,這是從地窖裏找來的。梅格雷拿著掃帚走出來,拿起鋸子,開始鋸掃帚木把。他把掃帚的一頭按在辦公桌的邊沿。鋸木屑飄落在已經沖洗幹淨的磨石地面上。掃帚的另一頭在花名冊上來回磨蹭,老板看了心裏直發愁。
“瞧,行啦!謝謝您。”警長終于幹完了,他一面道謝,一面揀起剛鋸下來的一片薄木片。
他隨手把鋸短了幾厘米的掃帚還給女清潔工。
“這就是您方才要的東西嗎?”旅館老板問道,神態非常認真。
“沒錯。”
梅格雷在新大橋酒店餐廳的緊裏頭找到了呂卡,這兒也象在旅館一樣,到都是女清潔工和
桶。
“您知道嗎,頭兒?昨天夜裏我們全大隊整整幹了一宿。阿馬迪約向您告別後,他想爭頭功,趕在您的前面,把手下所有的人都投到這件案子上去了。喏,我可以告訴您,您同一位夫人一起上魯瓦亞爾劇院……”
“後來對我又去了佛洛裏阿酒吧間。可憐的阿馬迪約!那麼,他們這幫人的情況呢?”
“歐仁也在佛洛裏阿,您可能見到他了。差一刻三點,他和一個妓女走了。”
“那是費爾南特,我知道。我敢斷定他倆准在布朗舍大街費爾南特家裏一起睡覺。”
“您說得完全對。他甚至整宿把汽車停放在人行道旁,現在還在呢。”
這話梅格雷聽起來很不順耳,盡管他並不是她的情人。那天早晨,正是他呆在她那充滿陽光的套房裏,費爾南特喝著牛咖啡,幾乎沒穿什麼
服,他們之間曾經有過一種互相信任的
密關系。
這倒並非出于嫉妒,但是他不喜歡歐仁那樣的男人。在他的想象中,歐仁現在還懶洋洋地躺在上,而費爾南特卻忙著給他做咖啡,並把咖啡端到
頭給他喝!他該露出大少爺一般的笑容啦!
“他想要什麼就讓她做什麼呗!”梅格雷感歎地說,“呂卡,你再說下去。”
“那個馬賽人在回到阿爾西娜旅館前又在二、三家夜總會鬼混了很久。現在正是他睡覺的時候,因爲他不到中午十一、二點,是從來不起的。”
“那個矮個兒聾子呢?”
“他叫科蘭,和老婆生活在一起,因爲他倆是正式結婚的,住在科倫庫爾街的一個套間裏。每當他回家晚了,他老婆就跟他吵架,他老婆從前是他妓院裏的女監管。”
“他現在幹什麼?”
“采購。采購一直由他自己負責,脖子上圍著一條大圍巾,腳上穿著夏朗德出産的拖鞋。”
“奧迪阿呢?”
“他在好幾家酒吧間喝酒,喝得酪酊大醉。他回到勒比克街他住的旅館時,已經將近午夜一點鍾了,夜班看守不得不扶他上樓梯。”
“至于卡若,我猜想他在家裏,對嗎?”
走出新大橋酒家時,梅格雷仿佛看見他要找的那些人都分散地躲藏在聖心教堂周圍的高地上,那白茫茫的教堂正浮現在巴黎的晨霧之上。
梅格雷用了十分鍾的功夫,壓低嗓門給呂卡布置任務,最後,他握著呂卡的手小聲地說:
“明白了嗎?你肯定不會超過半小時?”
“你帶武器了嗎,頭兒?”
梅格雷拍了拍褲兜,叫住一輛出租汽車。
“巴蒂尼奧爾大街!”
門房敞開著,門框裏站著一位煤氣公司的職員。
“什麼事兒?”當梅格雷經過門房時,一只刺耳的尖嗓門問。
“我找卡若先生,對不起。”
“左手拐彎,中二層。”
梅格雷在一塊開松的門毯上停下來,喘了一口氣,拉了一下寬得出奇的門鈴绶帶,一只安裝在套房裏面的兒童玩具鈴铛敲響了。
可以聽見裏面有人在掃地,有時還碰著一件什麼家具。有個女人的聲音說:
“您自己去開門嗎?”
接著,聽見一陣微弱的腳步聲。一根鏈條抽掉了。鑰匙在鎖眼裏轉動,房門打開了,可只打開不到十厘米。
是卡若自來開的門,他穿著晨
,頭發蓬亂,粗濃的眉毛越發顯眼。他一點也不驚慌,兩只眼睛盯住梅格雷,
陽怪氣地說:
“您想千什麼?”
“進屋再說。”
“您是官方派來的嗎?有合法的證件嗎?”
“沒有。”
卡若想重新把門關上,可警長早已墊上了一只腳,使門無法關閉。
“您不認爲咱倆最好談一談嗎?”他在堵門的同時問卡若。
卡若意識到已不可能把他拒之門外,于是眼立即變得深沈了。
“我可以把警察叫來……”
“那當然!不過,我想那是徒勞的,還是咱倆談談爲好。”
在“公證人”後面,一個穿黑服的女清潔工停下手裏的活,正在聽他們對話。套房裏所有的門因爲打掃的緣故都敞開著。梅格雷注意到,“在過道的右邊,有一間朝街的明亮屋子。”
“那麼請進吧。”
卡若把門重新鎖上,拴……
梅格雷警長第9章未完,請進入下一小節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