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豺狼惡人第五章上一小節]必,”古羅夫冷冷一笑。“尤裏雅還不了解她真會遭受危險,但是近日來她發生的事件當然會令人十分驚訝。這個姑娘什麼事都不告訴父和母
,也決不告訴追求她的人,她的一些
近的女友都看不見了。你是個馳名的女演員,成年的有經驗的女人,然而一個人必須和某人推心置腹地談談。”
“你真是毒蛇……”
“有點兒對頭。”古羅夫表示贊同。
從認識瑪麗亞的第一天起,古羅夫心裏就明白,她美麗迷人,不過她的容顔並沒有影響他的安甯,古羅夫對儀表的態度不外乎如此。他愛瑪麗亞不是出于她的優美,可能是出于她那毛茸茸的睫毛底下有時候流露出來的神秘,可能是出于她的輕快自如、少許的粗野、預見之不足,可能是出于她的沁人的香氣,只有鬼才曉得,男人爲什麼愛慕女人。事實仍然是事實,在今夜以前他還是心平氣和地、善意地對待女演員的外貌,有人說,美麗的姿無損于婦女,但是精神力量不在于美麗,在你和某位女人交往一段時間後,你就會遺忘她的秀麗。
今天他弄明白了,正如常言所說的,在節目會演時,在“跑龍套”時從來沒有看見瑪麗亞。在互相認識的那天晚上,她情緒很壞,未能充分發揮她的特長,每逢晚上演出後她非常疲倦,神經緊張,或者說萎靡不振,而每逢早晨,她顯得美麗,僅此而已。
白天,他們規定在三點鍾開午飯,瑪麗亞已經穿上一套新裝,當古羅夫把一件很輕的銀白皮襖遞給她的時候,她的外貌也沒有引起他的心理反應。他不願意開汽車,因爲他打算在戈爾斯特科夫家中痛飲一杯,于是請斯坦尼斯拉夫用小汽車把他們帶去兜風,然後再把他們送去目的地。當他們走出大門的時候,克裏亞奇科用臂肘支在“梅爾謝傑斯”牌小轎車上,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看看瑪麗亞,稍微轉過身去,從他的嘴
的開啓來推斷,他說了一句罵娘的話,然後打開汽車門,深深地鞠躬,向她打招呼。
“斯坦尼斯拉夫,我也喜歡你,但在舉止上要尊嚴莊重,”瑪麗亞說完這句話,輕盈地鑽入小汽車。
古羅夫還不明了,出了什麼事,拍拍朋友的肩膀,說道:
“你好,你來了,謝謝,你有點兒不自在,仿佛有個什麼人照你的前額突然猛擊一下。”
“您好,”斯坦尼斯拉夫回答,把手掌貼在前,嘴角邊挂上習慣的微笑。“我嗎?什麼都好,上校先生,”他莫名其妙地繼續說,“你要提防提防,密探,你不要把小姑娘送入上流社會,用鎖鎖起來。有人會綁架她的。”
古羅夫心裏想著不相幹的事,不能嘴,他把朋友的忠告信以爲真,習慣地碰碰擱在口袋裏的“伏爾泰”手槍,坐上小汽車,答道:
“兩杆槍,我們能擊退敵人。”
克裏亞奇科什麼都沒有回答,只是诙諧地哼了一聲,開車了,轉瞬間他變成一個偵察員,仔細地觀察駛行的汽車,謹慎地配合起來。
“我很想知道,一個普通的密探打哪兒來這樣豪華的小轎車?”瑪麗亞诙諧地問道。
“斯坦尼斯拉夫遠遠不是普通的密探,所以你不要引誘人,他正在工作,”古羅夫說。“在閑暇時你想個法子提醒我,我就把斯坦尼斯拉夫人怎樣偷走這部車子的情形講給你聽。”
克裏亞奇科向來不聽廢話,他朝著大路望去。那是一個禮拜天,街上的汽車並不多,過了十五分鍾以後,他們在車場停車並且約定克裏亞奇科在三個鍾頭以後回來,于是他譴責地瞧瞧瑪麗亞,乘車突然離去。
當大家走進套間,古羅夫把瑪麗亞介紹給太太們、尤裏雅和站得遠點兒的阿連托夫認識的時候,忽然出現了一陣短暫的停頓。古羅夫感覺到了平日他在危險出現時常有的那種輕微的寒顫,他聚精會神,由一個彬彬有禮的客人變成了司空見慣的密探,說得更准確些,恢複了人面獸心的密探的原形。他發覺,尤裏·卡爾洛維奇沒有必要地弄正領帶,態原來就端正的阿連托夫繃緊了面孔,變得緊張而不自然,尤裏雅惱怒地眯縫上眼睛,女主人尼娜·季美特裏耶芙娜有點惘然若失地微笑起來。古羅夫把目光轉向瑪麗亞,那時他看見她非常標致,他心中明白,正是她的出現引起了極其短暫的混亂。瑪麗亞化過妝的粉臉,特別顯示出高高的顴骨,在長長的睫毛底下有閃閃發亮的眼睛,當她頭發梳得筆挺,束成一個很緊的發髻,躶露頸項的時候,舊式的發型,緊緊地裹著身
的連
裙,那是普通式樣、但又價值極其昂貴的連
裙,並不能暴露,但特別能顯示出婦女
態的優美和
感,加上最普通的高跟鞋,一同構成了另一個世界的婦女的形象。仿佛她來自上一個世紀,從古舊照片、木刻和繪畫作品中走出來,純粹是由于好奇心,順路來觀賞今日的世界。
在任何場合中古羅夫都習慣于在注意的中心,現在他感到他僅僅是個陪伴的人物。
“瑪麗亞,您就是那位……對不起,”女主人有點兒結結巴巴地說。女演員天真無邪地微微一笑,她挽住尼娜·季美特裏耶芙娜的胳臂,笑眯眯地說起話來:
“愛的,尼娜·季美特裏耶芙娜,如果您說的是瑪麗亞·斯秋阿爾特,那麼我就是另外一個人。”她望望阿連托夫:“中尉勒熱夫斯基,稍息。”把目光轉向尤裏雅:“
愛的,我向您提出一百個問題和一個請求。找一輩子總會想起這麼一件女襯衫。”她聚精會神地看看主人,一字一板地很准確地說:“資本巨頭和統治者尤裏·卡爾洛維奇·戈爾斯特科夫原來是這個模樣嗎?真是有趣啊!請注意我並不喜歡您。”
“爲什麼?”主人伸開他那強壯的肩膀。
“把酒杯端來,讓我來說明。”
午宴開始了,瑪麗亞斬釘截鐵地說,只有在上個世紀才喝香槟酒,那是在小說中描寫的,她本人則甯可不用量杯,就像平常那樣一口一口地喝伏特加酒。她緊貼著阿連托夫的耳朵講了一則關于中尉勒熱爾斯基的趣聞,這項趣聞有傷風化,以致青年政治家滿面通紅了。但是尤裏雅決不爭風吃醋,因爲她和瑪麗亞已經交談了幾句關于裝束及其式樣的話,主要是用法語表達的。
瑪麗亞大膽地喝了一杯白酒,瞟了主人一眼,生氣地眯縫上眼睛,問道:
“資本巨頭先生,您知道,酒席上什麼是最可怕的事情?”當戈爾斯特科夫在思考答案的時候,女演員向女主人扭過臉去。“我特別愛吃大餅,但是我這一輩子從來沒有嘗過這種好吃的食物。”
“酒席上最可怕的事情就是酩酊大醉。”主人堅定地說。
“當然,猜不中的話,從您手上可以拿到百萬美元,”瑪麗亞坦率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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