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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明外史》第45回

第2小節
張恨水作品

  [續春明外史第45回上一小節]一個吃,楊杏園都不很舍得,笑道:“這東西在山上不值什麼,一入北京城,就是山珍,很可貴了。”吳碧波道:“你太吝啬了,既然如此,我和伯平開一開量,索興大吃特吃。”楊杏園聽說,只好笑著不作聲。汽車進了城,先送楊杏園回家,他們也沒有下車,就走了。

  楊杏園qin自提了一包杏子進家,交給長班胡二,馬上寫了一封信,叫他一並送到李冬青家裏去。胡二拿著東西走出院子去了,又叫他回來,對他說道:“你在那裏等一等,若是有回信,你帶回來。”胡二道:“那末,我就說等回信得了。”楊杏園想了一想,說道:“不必說罷,你等一等得了。”胡二笑道:“先生,不說要回信,怎樣好在人家那裏等呢?再不然,我就說請給一個回片罷,要是有回信,他們自然拿出來了。”楊杏園道:“這又是什麼生地方,要什麼回片呢?反覺得不好了,你反正在那裏等一會兒得了。”胡二心想,這可是一趟辣手差事,又不便一定和楊杏園怎樣硬頂,只得答應著去了。去了兩個鍾點,胡二還沒見回來,楊杏園想道:這是怎麼一回事?自己也明知道,等人易久,就這樣想著,來去有這樣遠,而且他總要在那裏等一會兒,大概不能就回來,也就不去管他。自己便去編報館裏的稿子。又過了兩個鍾頭,胡二還不見回來。楊杏園想道:這就是他實在回來晏了,不能說是心理作用了。自己心裏一狐疑,連編稿子,都沒有心思,便丟了筆,背著手在院子裏走。一直等到快上燈了,依舊不見胡二的影子。胡二請的夥計正提了一壺開shui,走了進來,楊杏園問道:“今天沒有別人叫胡二去做事嗎?”夥計道:“沒有,又喝醉了,他正睡在門房裏哩。”楊杏園對于底下人,向來是寬厚的,這時候也忍不住了,頓腳罵道:“這東西真誤我的事,可惡!可惡!”夥計道:“您啦,什麼事?”楊杏園道:“有一封信,上午我就叫他送出去,你看,到這時候,還在家裏睡覺。”夥計道:“你說的那一封信啦,他早就送去,又回來了。”楊杏園道:“回信呢?”夥計道:“他一回來,喝得說話就有些團she頭,走進門房,就睡了。”楊杏園道:“你去問問他看,有回信沒有?”夥計答應去了。一會,拿著一封信進來,楊杏園本來一肚氣,要罵胡二一頓。接了信在手,就先走進房去,點上燈,然後拆開信來看,那信道:

  來書並鮮杏百顆,均已拜領,謝謝。青系無出息人,近又中暑小病,賞荷之約,恐不克去。得暇,請明午至敝廬一談,當煮茗相候耳。

  青白

  楊杏園將信看了兩遍,自己提筆在信封後面,寫了兩個數目字,放進抽屜裏紙盒子內,靜坐默想了一想,又笑了一笑。一擡頭,只見胡二站在燈光影下,忽然請一個安下去。說道:“這回誤了事,真是該死。本來也就不敢喝酒,因爲那位李小jie賞了我大半瓶酒,兩碗菜,叫我在門房裏喝,我敞著量一喝,就醉了。回來的時候,昏天黑地,就忘了送信進來。”楊杏園本來很氣,見他這樣一說,也有所以醉的道理,怒氣就全消了。只罵一句道:“有酒就要喝醉的嗎?”胡二見楊杏園並沒有發氣的樣子,便放寬了心,說道:“那李小jie還賞了一塊錢。”楊杏園道:“這怎樣好收人家的?東西也不值一塊錢。”胡二道:“您啦,就不能這樣說。送禮的腳力錢,本來就看主人的面子。這是憑著咱們交情給賞錢,哪管東西多少呀。”楊杏園笑罵道:“你一輩子也不會說話。去罷!”胡二答應幾個“是”,自去了。

  楊杏園因爲遊山回來,本來有些心神不定,這時只聽見隔壁院子裏,人聲鬧成一片,越發文思紊亂,不能做稿子。只得停了筆,端著一個茶杯子,坐在窗戶下出神。偏是外面院子裏那種聲lang,由遠而近,已經叫到這院子裏來。望窗子外一看,卻是徐二先生進來了,後面又跟著兩三個人。他叫道:“杏園杏園,我照顧你一種買賣。”說時,一腳踏進中間屋子,其余那幾個人,也一擁而人。楊杏園怕他再闖進裏邊屋子來,便迎了出去,請他們坐下。徐二先生不坐下去、手上掏出一張稿子,交給楊杏園,說道:“好消息,好消息,送你登去、”楊杏園接過來一看,只見有幾個酒杯那大的字,是“皖人歡迎皖賢陳公定guo長皖之熱狂”,這幾個字,算是一篇新聞的大題目,旁邊密密層層,圈了許多大圈。大題目之後,排列著四五行小題目,什麼“陳公治皖之八大方針”了,“陳公人府之五大條陳”了,“明日全ti旅京人士之盛會”了,像這樣如火如茶的話,總有一二十句。楊杏園不和他們糾纏,決定主意,便說道:“這事不歸我管,你還不知嗎了我若托同事的去登,我有些嫌疑。最好你們送到通信社去油印,由他們轉送到報館,那就有人登了。況且你給我,不過是一家報館登,若是送到通信社發出去,家家都有了。”徐二先生道。“這個我何嘗不知道?就怕人家不肯登啦。”和他同來的人中,有一位高奉鸾,專幹歡迎會這些事的。便道:“使得,使得。一個省長的新聞,人家怎麼不登?況且陳公又不是默默無聞的人,何至于無人光顧。”楊杏園道:“高先生說的話不錯,你們還是那樣辦好。”徐二先生聽說,也無所可否,卻把楊杏園拉到裏面屋子裏來,閉著眼睛,用嘴就到他耳朵邊,輕輕說道:“明天開歡迎會,你何不也去一個?像你這樣的人,陳定老一定要敷衍的,他到了任,至少可以送你一個谘議。聽說你和他認識,你和他說話的時候,千萬務要把我拉在一chu,等我和他多說幾句話。只要他腦筋裏面有了我這樣一個人,那就好了。大大小小,反正我要弄一個事。”說畢,和楊杏園作了幾個揖。楊杏園道:“這原是很容易的事,但是我並不認得他,我怎麼去和他說話?”徐二先生道:“不能吧?今年春天,定老請春飲,我看見你屋子裏,還有一封請帖呢。”楊杏園笑道:“是有這一回事,你好記xing。但是這種請春飲的玩意,無非是聯絡同鄉感情的,和同鄉團拜差不多,並不是要彼此有交情才下帖子的。”徐二先生一拍手道:“那還說什麼呢,有這樣的交情就好了。像我們這樣的人,能夠得到這一封請帖,就有相當活動的資格了。”楊杏園道:“你這是欺人之談了。我常聽見你說,你常常和一班同鄉大老,在一chu飲酒賦詩,何以獨不認識陳定老?”徐二先生道:“你有所不知,大老裏面,只有定老一個人抱定和guo家做一番事業的心事。其余嘯嗷風月,都是得過且過的人,一點進取的念頭都沒有,所以他們和定老是兩路的人物,飲酒賦詩不帶定老在內。定老既然不很和他們往來,我就也沒機會認識了。”楊杏園道:“原來如此。你何不叫大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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