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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明外史》第59回

第2小節
張恨水作品

  [續春明外史第59回上一小節]心,實在難得,我也不必說多謝了。不瞞您說,我就爲欠多了這公寓的債,沒法子抽身。現在有了這些款子,我就可以自由自在出去想法子了。”趙姨太太道:“您打算怎樣哩?”朱鸾笙道:“唉!我哪裏還有什麼打算,做到哪裏算到哪裏罷了。”趙姨太太道:“您總不能一點計劃都沒有呀!”朱鸾笙躊躇了一會子,說道:“象趙太太這樣待我,總算是個知心人,我還有什麼不能說的。不過我這是個傻主意,悶著心裏有好幾天了,我總怕不成,還不能說就是這樣做呢。”趙姨太太道:“什麼傻主意,您說出來我聽聽。”朱鸾笙紅著臉,忽然笑了一笑。說道:“這可是個笑話哩。我不是還能唱兩句戲嗎?我想靠著這個本事搭一個班子去唱唱看,若是唱出來了,也是一行事業,這輩子也就有飯吃了。就是一樣,真要做這一行,請客做行頭,還是先墊上一筆本錢哩。”趙姨太太道:“依說呢,這也不是做不得的事。可是幹這行,一定人家瞧不起的。以後qin戚朋友,都不來往了。你樂意嗎?”朱鸾笙冷笑了一笑,說道:“qin戚?有qin戚顧我,我也不會落得這一般光景。要說到朋友,老jiejie,不是當面奉承您的話,象您這樣的人,一千個裏頭,也挑不出一個啦。也是十有九個不來往了。反正是人家瞧我不起,我敞開來不顧面子,也不過是這樣。”趙姨太太道:“朱府上能讓出臺嗎?”朱鸾笙道:“我們tuo離關系了,各幹各的,他管得著嗎?”趙姨太太道:“這個樣子說,你是一定要做的了。”朱鸾笙道:“推車抵了壁,沒法兒辦啦。您想想,除了這個,我還有什麼好的法子嗎?”趙姨太太道:“要進這一行,也得人介紹,您有熟人嗎?”朱鸾笙道:“那倒是有的,從前給我說戲的那個王駝子,現在北京,他就和戲園子這一行人很熟,托他出來說,沒有不成的。”趙姨太太道:“製行頭要多少呢?”朱鸾笙道:“那可沒准兒,多的,整千整萬,也花的了。少呢,也要個三四百塊錢。真是沒奈何,籌不出來的話,二三百塊錢,那是少不了的。”趙姨太太道:“我現在不敢全辦的到,多少我還可以給您想法子,五天之內,您聽我的信兒。”朱鸾笙見她這樣說,便謝了又謝。又聲明無論多少錢,決不是憑著口說借了,就算借了,另外也得寫個借字。趙姨太太倒謙遜了一陣,認爲不必。

  自這日起,朱鸾笙就正式籌劃下海的辦法,把公寓裏的債還了,還剩了一些錢,在當鋪裏取出兩件yi服,便去找王駝子。這王駝子,住在天壇外面,一個小矮屋子裏,朱鸾笙找了半天,才能夠找到。那裏是亂石頭砌的半截矮牆,牆露著一個缺口,那就算大門,門裏小小一個院子,四五根木棍,絆著十來根爛繩子,繞著兩條倭瓜藤兒。那下面是個ji案,拉了滿地的ji屎,這邊一輛破洋車,只剩一個車輪子,倒在一邊。橫七豎八,堆一些破缸破罐。洋車旁邊一只泔shui桶,一大片shi地,髒shui漏成一條溝,直流到門口來。門邊下,恰又是個小茅坑。大毒日頭底下,曬著一gu奇怪的臭味,一直往人腦子裏鑽。朱鸾笙要在往日,看見一點髒shui,還要作一陣惡心,這種地方,眼睛也不看一看。這次無奈是解決生活問題,不能不進去。只得吞下一口shui,鼓著勇氣,問了一聲道:“這兒有人嗎?”就在這個當兒,上面矮屋裏,挑起了半截破竹簾子,伸出一個腦袋來。毛蓬蓬的披著頭發,一張又黃又黑的臉,翻著兩只麻眼珠子望人。朱鸾笙一看,卻是一個中年婦人,敞著半邊song襟,站在那裏。她便答應道:“勞駕,這裏有個姓王的嗎?”那婦人道:“不錯,你是哪兒?”朱鸾笙見她這樣不會說話,又好氣,又好笑,便道:“這是王駝子家裏不是?”一語未了,只聽見有人,從裏面答應出來說道:“呵喲,這是朱家少nainai,請裏面坐,請裏面坐。”一面說著,一面就跑出來一個人。他穿了一條藍布短褲,赤了雙腳,踏著鞋子。上面露著脊梁,搭著一條灰黑se的毛絨手巾,正是王駝子。他看見朱鸾笙站在牆邊,忙說道:“這是想不到的事,您怎樣有工夫到這兒來。屋子裏髒得很,怎麼辦?”朱鸾笙一看這個樣子,不必要他往屋裏讓了,便將現在的住址告訴了他,說是有要緊的事商量,請你今天去一趟。王駝子道:“可以可以!今天就去。您請到屋裏歇一會兒。”朱鸾笙道:“我還有事,不必了,回頭再談罷。”說畢,便走了。王駝子以爲朱鸾笙還如往日一樣的闊,又是介紹他去說戲,所以當天就找到朱鸾笙公寓裏來。朱鸾笙也怕他不能輕易相信,自己落得要去唱戲,便把自己tuo離了家庭,生活困難的話,對王駝子一一說了。然後就說,憑著自己會唱兩句戲,打算實行下海,請王駝子找個地方,好出臺。王駝子萬不料朱鸾笙有這樣一著,一時竟找不到相當的答複,躊躇了一會子,才說道:“真是要唱戲,倒不愁沒地方去露。可是能拿多少錢,可沒准兒。憑著您朱府上少nainai那個字號,總也能叫幾成坐。”朱鸾笙道:那可不行。我是和朱家tuo離了關系的,若是還挂朱家的字號,他們家裏是不會答應我的。我這要出臺,只有隱姓埋名的幹。”王駝子笑道:“那可難了,別說就是您啦,多少學了五六年戲的,上臺吃的住吃不住,還沒有准兒哩,就憑您……”王駝子說到這裏,頓了一頓。朱鸾笙道:“我不姓朱,就不能唱戲嗎?”王駝子道:“能是能,可是什麼事情,都講究個字號兒,唱戲也是這樣。這字號一是有名,別提貨怎麼樣,就真有人說好愛買,若是不成個字號兒,哪怕貨是十足挺好,先沒有法引動人。您這初上臺,好象賣煙卷似的。創牌子,價錢得賤,貨又要好,能銷不能銷,還得碰運氣哩。”朱鸾笙聽了王駝子的話,一團高興,就冰消瓦解。問道:“依你看怎麼辦呢?”王駝子道:“現在我也不能說定,先讓我給您找找路子,找得了,再來回信。”朱鸾笙這時反沒了主意,只好答應著。

  過了兩天,王駝子忽然高高興興的,走了來就對朱鸾笙道:“這真是您的好運氣,也許就這樣發財。現在長辛店的妙舞臺,派人到北京來邀角,講了好幾個,都沒有說妥,昨天我遇見他,說了有您這樣一個女票友,願意去客串幾天,問他歡迎不歡迎?他也是在旗的,很知道您府上的名聲,說是您若願意去,那就好極了。只要您樂意的話,回頭我就帶他來。”朱鸾笙道:“你怎麼說我是票友呢?”王駝子道:“那沒關系,咱們外面說是客串,好讓人家看得起咱們,其實和那邊承辦的人說好了,還是照gu拿戲份。”朱鸾笙道:“那倒使得。不過聽你的口氣,我還是用著真名姓上臺,這個我還不敢。”王駝子道:“長辛店是個小地方,北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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