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資本主義與二十一世紀資本主義思想體系之形成上一小節]。
所謂“君王”系意大利當中各政治區域之首腦人物,包括教皇在內。馬基雅弗利認爲他們除了以保障自身之利益外,也應當使治下人民各安所業,同時都能夠在行業上各有增進。但是,君主使人愛戴不如使人畏懼。“因爲愛戴是由各種義務之鏈條來維持。人類是自私的,一到合于他們打算的時候,這鏈條可以隨時斷壞,但恐懼由于害怕懲罰而存在,永無一失。”
所以此書作者認爲上位者在獲得並鞏固政權時,應當不擇手段,如謀殺、欺騙、無德而稱功、嫁罪于部屬,只要合于時宜,都無所不可。君主應尊重的不是道德,而是謹慎(prudence);不是光榮,而是權力。重點是君主不要專心一志做好事,應當准備做壞事。“因爲不做壞事甚難救護家。他可能發現有些看來道德上的事,做來只會使他垮臺;有些看來是壞事,做來卻可以大大的增加他的安全,使他得福。”
馬基雅弗利《君王論》之中,很少提及宗教之事,只有一他說及有些人相信各人的禍福概由上帝安排,人類無法改變
境。他承認“有時候我也局部的趨向這種想法”。但他又認爲命運可以決定一半,人類的
境,自由意志決定其另一半。在這方面他表現一種無神論的趨向。他也認爲人類無法
離其劣根
,如將猶太教與基督教所講人類的“原罪”加以一種宿命論(fatalist)的論斷。其症結則由于人類的貪婪。“人容易忘記他父
之死,而不容易忘記他沒拿到的遺産。”這可以說是把唯物論發展至極,也替日後的功利主義(如好壞由利與害而決定)鋪路。
《君王論》至今仍爲美有些大學學生必讀書之一,其流傳之廣,不言而喻。可是自莎士比亞(16至17世紀之交)後,很少人再攻擊此書作者的隱善揚惡。大多數讀者能站在技術的角度,看出《君王論》的積極意義。他們獲悉,作者著書時並未預期此書能成爲暢銷書供大衆閱鑒,而是私下寫出,准備呈獻佛羅倫薩的新首腦,世稱“偉大的羅倫佐”(lorenzo the magnif-icent)。進書的目的,則是希望能求得一官半職。從以後的發展看來,馬基雅弗利的希望始終沒有達成,羅倫佐可能沒有看到此書。《君王論》私下被人抄傳,1532年出版,作者已去世5年。
馬基雅弗利著書的私下目的既成泡影,後人反賞識他在不經意之間真實寫出了人類的格,暴露了政治生活的真意義,有如作者說的,他寫的不是“應當”如此,而是實際如此。而且《君王論》與《李維十書講解》相比較,更可以看出馬基雅弗利是一個愛
人士。他痛恨意大利被人宰割,將之歸咎于基督教之提倡謙虛、教人爲弱、不注重入世的事物。這些言論,也代表宗教改革前夕(馬基雅弗利兩書完成後4年,即1517年,路德才公布其九十五條論題[ninety-five theses])西歐不少知識分子的怨望。
此人是好是壞,在學術上講已無關宏旨。馬基雅弗利影響後人之深,可以從最近一個美學者的看法窺見。他強調即使在20世紀末期,500年後的今天,馬基雅弗利還是“生存”于人間,“他表現著一種活力,迄今很少其他的政治思想家可以望及”。其所以如此,大部分由于這位佛羅倫薩思想家認爲政治生活即人類生活之整
。其實其他學者用不同的言辭,也表達了類似的意見,例如另一位學者盛稱馬基雅弗利筆下所書凝聚于一個“人同此心的利己主義”(universal egoism)。以前作家動辄以道德的名義壓抑個人的私利觀,可是現代社會不可能只稱公德而不重私利。並且隨著社會進化,更不可能在理論上將公德放在私利之前。(即孟子尚稱王如好
好貨,與百姓同之,于王何有。可見得百姓之慾望産生于王者的標准之前。)
馬基雅弗利描寫的政治生活羼有很多感情成分,如愛與恨、恐懼與安全感,又如野心與嫉妒、光榮和輕蔑。這些因素已在《君王論》書中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出。雖說在政治生活的內涵中這些感情的成分有集(如羅馬人民素恨安東尼,米蘭人民看不起他們的公爵),但並不能突然集
的産生,即算有領導人物提倡和宣傳工具誘導,也終必透過多數人之啓迪,才能成爲社會上的動機和政治上的力量。17世紀英
的思想家霍布斯(thomas hobbes)追究人類所有政治思想,乃得自于感覺(sense),由外間物品刺激而産生(詳下)。稍後的洛克則更進一步否定與生俱來的觀念(innate ideas)。彼此都認爲所謂社會者,是由單獨的個人聚集而成。雖說兩人的理論之後的發展有很大差別,但二者的理論都帶有一種個人主義和利己主義的初衷。也可以說都是繼承于馬基雅弗利之創見,亦即所有政治生活之原理全部根源于個人對事物的反應。其最初之推動力(first cause)與《君王論》所敘無異。
當然,這樣的政治哲學,其出發點來自個人,而個人的政治反應也相同或相似(霍布斯與洛克筆下的初民,都是一般平等,並沒有配上一個貴族與平民、君子與小人的分野)。如是則與《君王論》的作者同有一種尊重民權的趨向。我們再仔細閱讀《君王論》,更可以看透作者提倡不仁不義之事,乃針對當日的軍閥與政客,而未涉及綁架平民、蹂躏百姓的作法。即算政治首領有時利用心理上之權術,獲得被治理者的敬畏,其主要目的仍是希望收拾人心。洛克在17世紀提出:若政府是由社會契約(social contract)産生的,則其人民至少也要默認(tacit con.sent)。用意相同,都著重一個家的高層組織無法高高在上,單獨的存在。
總之,馬基雅弗利縱有若幹值得評議的地方,他的立場仍著重保衛一般人,尤其中産階級的生命財産,應當毋庸疑義。《君王論》說:“德的城市是絕對的自由,它們只有很少的鄉土環繞著,它們要服從(神聖羅馬帝
的)皇帝時就服從他,也不害怕他或害怕其他在旁的封建領主。它們如此這般的設防,任何人都知道要征服它們,必是相當麻煩而困難的事。它們都有必要的堡壘與壕溝,足夠的炮兵,並且在庫房裏經常儲藏足夠一年的食物、飲料和燃料。此外它們也使低層階級滿足。在不讓社會受損失的條件下,它們經常能讓這些人有一年的工作,所作之工又是市鎮裏的生活及中樞要害之所在,也是低層階級居
附近的工業。”
雖說作者的主題仍在君主,他寫這一段時,指出當地的皇子,亦即各公園侯的首腦,如在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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