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曉日把電話打到蔔繡文的辦公室。
“對不起。蔔經理不在。訪問,您是哪裏?”接電話的是姜娅。
“我是醫院。”魏曉日的聲調幹燥古怪。
“訪問,您是哪家醫院?”
“就是夏早早住院的那家醫院,我是孩子的經治醫生。請蔔繡文女士速與我聯系……越快越好!”魏曉日預備挂上電話了。
“哎,您可千萬別挂,我這就給您轉過去……”
姜娅把電話接轉到獨一室的蔔繡文。
蔔繡文近來太不順。除了仰仗著匡宗元的魔鬼才能,收益較好以外,其他的商務活動都遭遇到了困境,很多電話是索要錢款的。她只好讓姜娅一概擋駕。
“怎麼,出了什麼事嗎?孩子怎麼了?”
蔔繡文聲音、身一齊弓弦般緊張。
“沒什麼……我只是想請您吃一頓飯。”
魏曉日冷冷地說。
“不。我不吃飯。沒有心思。”蔔繡文幹脆拒絕。
“你必須吃。”魏曉日是無商量地說。
“爲什麼?”
“因爲,你那天求我幫助的那件事,我找了我的老師鍾百行先生。鍾先生想出了一個辦法……”
“啊,是嗎?那太好啦!我馬上去……”蔔繡文的聲音立刻提高了八度,打斷了魏曉日的話。
“關于這個方法,我們要盡快詳盡地談一談。”魏曉日依然毫無熱情地說。
“喔!我馬上到醫院去找你。”蔔繡文激動得很。
“不要到醫院。在醫院裏,我們無法談論這件事。”魏曉日很強硬地堅持。
蔔繡文覺得很奇怪。一件和醫療有關的事,怎麼在醫院反倒無法談呢?也許,和鍾先生對物質上有所要求有關。蔔繡文很快按著商人的邏輯,推論了這件事。只要能醫治好孩子,她什麼都可以舍棄,何止金錢。這樣想著,她反倒覺得不在院內很妥帖。“好。
我聽你的。在哪一家飯店?“
“在半坡燒烤店吧。它離我們倆的距離差不多。請你馬上出發。”魏曉日說著,搶先放下了電話。
依著商人和女人的雙重敏感,蔔繡文覺察到魏醫生好像不是很快活。爲什麼呢?難道他不爲早早有了一線獲救的希望而高興嗎?蔔繡文有些疑慮。他也許還有其他的事吧?
比如失戀什麼的?想到這裏,蔔繡文湧出一絲惆怅。你總不能要求一個醫生除了病人,再沒有自己的隱私。蔔繡文這樣說服者自己。自從到魏醫生家裏拜訪過以後。蔔繡文和魏醫生之間出現了一種很微妙尴尬的關系。對于一個見過自己身的男人,女人在某種程度上就把他視爲
人。但對一個拒絕了自己身
的男人,女人又是幽怨和讪讪的。
彼此好像很密,又好像很疏遠。在病房相遇,只是淡淡地點點頭,但目光偶爾對視的時候,卻發覺對方也在凝望著自己。這種不言中的關切,讓人迷惘。蔔繡文常不由自主地想,他會不會把自己看成是一個壞女人,從此不再幫她?那天的承諾只是爲了擺
困境,虛晃一槍?所以,在其後的日子裏,她格外謹慎或者說簡直就是討好魏醫生。倒是魏曉日一如既往,仿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蔔繡文又心裏嘀咕——這是不是禮貌地拉開距離,爲最終的撒手不管做鋪墊?思前想後,又覺得自己傻和賤,觍著臉送上門去,卻落得丟人視眼……各種念頭如同沈悶夏夜的蜻蜓,點
即過,但留下的漣漪一圈圈蕩漾,久久不散。這種情形持續著,對商務活動甚是不利。
蔔繡文決定自拔,把複雜的事情簡單化。她對自己明確地說,不管怎麼樣,你得和他搞好關系,醉翁之意不在酒,你本來就是利用他。不管他要不要你,他答應了你的請求,這是最重要的。他是一個君子,君子一言,驷馬難追。他是守信的。等到今天,等來了這個消息。既然他幫著找到了鍾百行,鍾先生答應出手援助,這就是初戰告捷。
蔔繡文風馳電掣到了半坡燒烤店。這是一座一半埋在地下的豪華建築。特意布置成原始風味,外表粗犷笨拙,內裏卻十分考究精致。全部石桌石凳,生出安全的洞穴感。
打製光滑的石凳上,鋪墊著厚厚的絲絨椅墊,並無寒涼。盛飲料一律用的是新鮮的竹筒,散發著林木清晨的氣息。
“想不到你到的這樣早。”蔔繡文走進餐廳,看到魏曉日已經先到了。
“我是有備而來。對你是突然襲擊。當然是我早了。”魏曉日臉鐵青,說。
蔔繡文清不透魏曉日爲什麼悶悶不樂,但她很想把氣氛活躍起來,就打趣道:“爲什麼要挑選這裏?野蠻人的飲食方式,簡直是茹毛飲血。”
“因爲這裏是母系社會的一個遺址。”魏曉日所答非所問。
正是就餐的時間,客人很多。這是靠近要道的一小桌,更
在嘈雜的旋渦中心。
“我們另挑一家幽靜的飯店吧,我作東。”蔔繡文說著要起身。
“不。這裏就很好。越亂越好,我們要談的內容,在熱鬧的人群中比較妥當。”魏曉日開始點菜。
蔔繡文滿臉狐疑,這是什麼意思?不過,和魏曉日在一起,有一種和其他人所沒有的安全感。這是倚靠和信任疊加的感覺,仿佛蠶絲和新棉絮在一起,格外溫暖。甚至比和夏踐石在一道的時候,還要放松。以夏踐石的格,你若在困境中突然靠上他的肩頭。
他沒准出于內向會下意識地後退一步,讓你猝不及防地撲空。而魏曉日絕不會。他總是穩定地站立著,腳下生根。蔔繡文願意乖乖地聽他安排。
小記了菜單,轉身走了。趁著瞬間的安靜,魏曉日打開話題。“不好意思。先問一句:您今年多大年紀了?”他目光炯炯。
這個開場白真夠獨特的。就算是熟人,也欠缺禮貌,再伴以這般神經兮兮的眼神。
什麼意思?蔔繡文愣征之後大惑。
“比您大一些,但是,大得不多。”蔔繡文保持鎮定不失風度地回答,既實事來是又略帶風情。且看他葫蘆裏賣什麼葯。
“我問的是確切年齡。我記得登記夏早早的病曆時,您是四十二歲。是這樣的吧?”
魏曉日完全不理會蔔繡文答話中的微言大義,按照自己的思路繼續發問。音清晰字字落地有聲。這使得周圍的人好奇地擺過頭來,注視這個四十二歲的女人。
蔔繡文立覺狼狽,強壓著愠怒道:“您記真是好啊。不錯。是!又怎麼樣?”
魏曉日毫不理睬她的不快,自言自語道:“這很好。你還沒到更年期。”
這叫什麼話?一個風華猶存的女人,被人在大庭廣衆之下,提到更年期這種帶有貶義的生理階段,實在唐突。就是以往再有好感,蔔繡文也憤憤不已。她冷冷地說:“魏醫生,我不知道您問這些,同治療我女兒的病,有什麼關系?!”
魏曉日不理睬她的怨憤,自說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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