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血玲珑第9章上一小節]“我是爲你高興,爲你的女兒高興。不然就來不及了。”
蔔繡文說:“什麼來得及來不及?我聽不懂你的話。”
服務生開始上萊,魏曉日說:“先吃飯吧。我們一邊吃,一邊聊。這個事情不是三言兩語說得清的。”
蔔繡文推開面前精致的小碟,裏面盛著墨綠如
妖的頭發一般的蜿蜒細絲,這是本店的招牌菜——素拌青苔。
說:“你還是先說吧。不然我什麼也吃不下。”
魏曉日使勁嚼著苔藓,頭都綠了,含糊地說:“你的女兒是骨髓出了毛病,根治的方法是移植健康人的骨髓。”
蔔繡文說:“我知道。”
魏曉日說:“對了。我忘了,對不起。我知道你對于這個疾病的醫學准,相當于大學本科生
平。”
蔔繡文說:“謝謝你的誇獎。我還知道,我的女兒的骨髓型很特殊。對于一般人來說,每十萬人當中,可以找到一個骨髓型相同的人。可是我的女兒,連這個機遇也沒有。
她幾乎是獨一無二的。“
魏曉日說:“是啊,是啊。我在記載你女兒的家族史的時候,就很遺憾這一點。您和她的父都是獨生子女,這就是說夏早早沒有一個表
表
,或是堂兄堂弟。異
骨髓移植,風險太大成功率極低。對于早早這樣
質很差的孩子,成功率幾乎是零……”
蔔繡文說:“找丈夫的時候,誰想到了這些!要是找一個兄弟多的男子,多些
戚,現在事情也好有個商量。”
魏曉日聳聳肩說:“這件事可以補救。”
蔔繡文吃了一驚說:“你是說讓我再找一個丈夫?”
魏曉日硬邦邦地說:“再找一個丈夫並沒有用。我是說,請你再生一個孩子。”
蔔繡文一字一頓地重複著:“你——是——說——讓——我——再——生——一個——孩子?”。
魏曉日說:“正確地說,這不是我說的。是我的導師鍾百行先生,讓我這樣對你說。
你不是要一個挽救你孩子生命的辦法嗎?先生冥思苦想,想出了這個主意。當然,這方案最後成與不成,決定權在你。“
蔔繡文如雷貫耳,被這個建議驚呆了。
魏曉日總算跋涉萬裏,告一段落。不管答案是什麼,他該做的,他能做的,在現階段,都已做完。
當他第一次在電話裏聽到這個主意的時候,差點把話筒扔了。那是一個令人震驚的夜晚,徹夜無眠。在後來的日子裏,他又同鍾先生反複推敲了這一方案的細節,直到基本定型。他很不願意承擔向蔔繡文宣布這一方案的角,但是,這是他發起的事端,只有由他完成。
小把鐵板炙鹿肉端了上來,熱氣噓得人不得不閉眼睛,奇異的香氣如盤卷的小白蛇,直審人的肺腑。魏曉日感到自己可悲。
先生的主意真是鬼斧神工,讓面前這個救女心切的女人,面臨重大的決策!他如鹦鹉學一般,把教授的計劃和盤端出了。從醫學上講,這是一個大膽到近乎荒唐的方案。
但科學上幾乎所有的突破進展,都來源于人類膽大妄爲的幻想。
雖說從醫學上講,這不是不可能的,但從情感上說,他難以接受。一個馬上就要絕經的婦女,已經過了她孕育生命的黃金年齡。盡管無數的化妝品可以粉飾她臉上的皺紋,但她的髒器——她的子宮,她的卵巢,她的心肝脾肺腎……你有什麼辦法化妝?都不可逆轉地衰老了。
況且,她孕育一個和她現在的女兒遺傳類型相同的孩子的概率,只有四分之一。也就是說,即使懷孕順利,如果孩子的基因與夏早早不符,這個後來的孩子也不可能爲夏早早提供骨髓……而且,這個後來的孩子算個什麼角呢?他或她,是不是一個完整的人呢?還只是一個悲慘的盛著骨髓的大號容器?
沒有人負責回答。魏曉日不敢想下去了。
他無法設想這個奇異的方案,將涉及怎樣複雜的醫學及倫理學問題。
他真心希望面前的這個女人拒絕鍾百行先生的方案。
這樣,事情雖說很糟,但總算沒有糟到不可收拾的局面。
他是不敢批評教授的,只有這個女人,具有決定的一票否決權。
女人久久地沈默著。
周圍嘈雜真好。要是沒有這喧囂不已的人流,沒有這嗆人的青煙缭繞,將怎樣度此難挨的時光?
“好吧。我願意。”女人擡起頭說。神情很隨意,好像是在決定買不買一件時髦的裙衫。
“你可以拒絕。”魏曉日很著急地說。他知道老師期待嘗試,已經進入了科學家的癡迷狀態。作爲學生,他不能唱反調。但作爲夏早早的經治醫生,他有義務提醒家長所享有的權利。即使是鍾先生本人,出于各方面的周到考慮,也會一再這樣慎重協商。
“我爲什麼要拒絕?”女人大口地喝著竹筒盛著的飲料,發出咕咚咕咚的聲音,不再像一個淑女,而是十足的原始人。她的眼睛有磷火一樣的光芒跳動。
“因爲……它幾乎是……聞所未聞的。要擔很大的風險。”魏曉日坦誠相告。
“誰要擔很大的風險?”抹抹嘴邊的泡沫,女人反問。這並不是因爲她聽不明白,這其實就是她的回答。
魏曉日也不是不明白這門話的含意,但他不願放棄最後的努力,強硬地明確地要求道:“你。”
“那麼我的女兒呢?她是否會有更大的風險?”蔔繡文歪著頭問,這使她顯出一種不相稱的蒙昧之態。
“她的風險起碼不會比現在更大。”魏曉日如實作答。
蔔繡文朗聲一笑道:“那麼,這件事還會有什麼其他的選擇嗎?您說呢?魏醫生。
我覺得這是最好的選擇了。
魏曉日啞口無言。不單是蔔繡文義無反顧的話語,更是她整個身和面容所呈現出的決絕,還有他自從認識她以來,就從未見過的明朗笑容。那裏含有一種視死如歸的從容。他終于認識到——面對一個把女兒視作生命的母
,你無話可說。你還能說什麼?
你還能希望她說什麼?!
事情就這麼走下來了。魏曉日突然覺得自己的胃,在不知不覺之間,已經被一堆莫名其妙的樹根草葉,填得死死的,再無縫隙。
“那好吧,我把你的態度報告給鍾先生。我已經吃飽了……”他說。
“可我還沒吃呢。”蔔繡文說。
服務小端來一個紅陶的淺盆,輕啓朱
報道:“半坡魚羹。這是我們店裏的名菜,是仿原始人的菜譜燒製的,盛羹的魚盆,也是特意用半坡附近的土燒製成的紅陶,很名貴的。”
魏曉日開始百無聊賴,悻悻地說:“我就不相信原始人能吃得這麼考究。
小面
不改地微笑服務,給他們二位分盛魚羹。
蔔繡文接過雕著古樸花紋的長湯匙,攪著白如酪的魚羹,輕輕地說:“我們自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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