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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禺傳(田本相)》第11章

第2小節
曹禺作品

  [續曹禺傳(田本相)第11章上一小節]女生宿舍開放,參觀者絡繹不絕,鄭秀放在宿舍案頭的幾張照片卻不翼而飛了。也正是在《罪》演出之後,曹禺開始了對鄭秀的大膽追求。

  曹禺的xing格,本來就是羅曼蒂克型的,他那種耽于遐想的習xing,在戀愛上也表現出來。也許是他缺乏人生的閱曆,也許是出自青年人對愛情的天真爛漫的幻想,當他和鄭秀相識,就一見鍾情了。在一起排演《罪》的日子,那戀愛的情火便越燒越旺。一旦愛情迷住了他,他就像個充滿稚氣的孩子,也像他念書那樣癡迷。他經常跑到女生宿舍——古月堂外邊守候著鄭秀,有時夜晚也徘徊在樓旁的小樹林裏。他愛得那麼執著,那麼天真。在愛情的火坑裏打著昏迷的滾,一宿一宿地守在那裏,望著鄭秀宿舍的窗子。而鄭秀對于這突然而來的強烈追求未免有些茫然。她看到一些求愛的信,接觸過一些求愛的眼光,但她總是矜持相待,冷冷地保持著距離,或者幹脆躲開去。如今,對曹禺的追求,她也是躲避。她的夥伴對她說,你應該去看看他,否則他會生病的。其實,鄭秀心裏對曹禺也並無反感。他的才能,他的聰慧,他的爲人,他的威望,她心裏都明白,何嘗未曾動心,何嘗沒有愛慕之心!愛情有時就像隔著一層紙,一捅就破;但又像隔著一道高牆,兩軍對峙,又貼近又遙遠,真是咫尺萬裏。在夥伴們的敦促下,她去會他了。就這樣把薄薄的紗帷掀去,不見了高牆,不見了對峙,兩顆心貼在一起了。

  當曹禺第一次向她傾吐愛情時,他把自己的一切都坦爽地傾訴給她了。他平時是那麼沈默寡言,此刻卻是滔滔江海了。他真像在做夢,夏天裏的一個春夢:他所愛著的人,正是能同他在夏天的早晨,明亮的海空,乘著帆船向著天邊的理想駛去的伴侶。他哪裏知道,在愛情的曆程中還有著潛伏的暗礁,此時此刻,他怎麼也不會想到多少年後,他們還要痛苦地分手。他昏迷在熱烈的初戀之中,自不必說花前月下的愛情絮語;他們也常結伴進城去訪問朋友,也去天津看望繼母。那時,人們都用羨慕的眼光看著他們。的確,那時他們都沈浸在愛情的幸福之中。

  在清華的歲月,留下曹禺許多美好的回憶。

  1932年的暑假,他有一次五臺山和內蒙之行,也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外出遠遊,更何況是一次冒險的旅行。

  一個德guo教師叫葛瑞瓦什(或稱葛瑞瓦)和一個美guo女教師,她們想在暑假裏到外省旅遊,她們邀請中guo的男同學一起去,而且提出旅費由她們支付。大概有中guo學生陪著她們,這樣既有人照顧,旅途中也會帶來許多方便。她們找到曹禺,向他說明了一切。曹禺是願意同她們一起旅行的,但是覺得由她們支付旅費,這有損中guo人的尊嚴和道德。他回答她們說:“我可以陪你們去,但是,我不要你們付錢,一切由我自己開銷。”就這樣說定了,隨行的還有一位男同學,一放暑假,這支小小的旅行隊伍就出發了。

  先去五臺山。他們乘火車到達太原,便在那裏住下來觀光。這座古城是太破敗了,肮髒的街道,到chu都是乞討的人們,純真宮的呂祖殿雖然還可看到它的壯觀,但傳說裏“囂塵不到chu,碧洞可棲露,白鶴時臨shui,青猿獨臥沙”的秀美景se,是再也看不見了。清真古寺也使他失望,只有木壁上刻的《可蘭經》,左右碑亨內碑刻的黃庭堅和趙子昂的書法,還少許引起他的興趣。這些古迹的破舊,增添了他的淒涼之感。太原給曹禺留下的最深印象是那些站在門口招攬嫖客的妓女,一個個都是蠟黃慘白的臉se,瘦削的身軀,老鸨就躲在她們後面監視著,她們拚命在那裏拉客,那賣身的價錢是很低廉的。也許是他第一次看到這樣的人生慘象,心裏難過極了。對于他這個書生來說,qin自看到這種悲慘的人生社會相,他心裏如同刀割一樣。他看她們有的被關在籠子裏,就好像牲畜一樣,嫖客看中哪個,老鸨就把她從籠裏拉出來,逼著她去接客。此時此刻,他真是義憤填膺,難以忍受。他說:我在太原看到的妓院,那些妓女是被圈起來的,她們的臉從洞口露出,招徕嫖客。我是第一次看到這副慘相。在北京西直門一帶,天津三不管、南市都有這樣的妓院。像太原的這種妓院是最低級的,整天接客。那樣,不到幾個月就會死的。這是我最早見到的妓院慘狀,那種慘象真是叫人難過極了。我後來寫《日出》中的第三幕,那不是最低級的。後來,我到了四川,最慘的是重慶的花街,十字的街道,每個街口都有流氓把守著,每個街口進去都是賣婬的地方。十字街裏有許多shui坑,妓女得了花柳病,快死的時候,喝著shui坑的shui死去,實是叫人目不忍睹。就是這次太原之行,看到妓女的慘狀,才激我去寫《日出》,是情感上逼得你不得不寫。①從太原到五臺縣,去五臺山只有步行了。

  夏天的五臺山是涼爽宜人的,盡管已累得疲憊不堪,但一路上清流潺潺,滿眼裏都是綠shui青山。加之寺廟林立,風景秀麗,早使他們目不暇給,忘卻了疲勞。五臺山是我guo著名的四大佛山之一,曹禺早就聽說過關于它的種種傳聞,甚至心中還蒙上一層神秘的se彩。如今來到這裏,果然名不虛傳,qin眼看到這麼多寺廟依然香火不斷,可以想見曆史上佛事興盛的年代,該又是怎樣一個香火缭繞、鍾聲不絕的興旺景象。這裏的寺廟建築,自東漢以來,經魏、齊、隋、唐直到清末,不斷地修建,聽說有將近50座。是各式各樣的建築風格,是各式各樣的佛的塑像,真讓人眼花缭亂了。兩名外guo教師不住地贊歎中華民族的古老文化。

  從五臺山回到北平,稍事休整又開始了內蒙之行。先去張家口。火車在山嶺中蜿蜒行進,幾乎沒有可供欣賞的風光。爬山穿洞,穿洞爬山。只有詹天佑所設計修築的這條鐵路,使曹禺感到驕傲,成爲他同外guo教師談話的主題。到了張家口,已是一派塞外的風光了。周圍都是光禿禿的山,大街上的行人和駱駝,以及飯鋪飄出的牛羊肉的膻味,的確是同內地不同了。他們旅行的目標是百靈廟,搭乘貨車去的。不知是什麼原因,他們要到這個荒涼的地方來,百靈廟因當地盛産百靈鳥而得名。康熙年間,賜名廣福寺。這兒窮得很,既看不到漂亮的蒙古包,更看不見成群的牛羊。物價昂貴,三個ji蛋就得花一塊錢。他們住在蒙族人家裏。廣福寺重修過了,但比起五臺山上的廟宇,顯得寒酸多了。在這次旅行中,他們險些被洪shui吞去生命。有一次,他們涉過一條小溪,回來時山洪爆發,小溪變成卷著狂濤的巨流,彙成一條大河。不過去,沒有可住宿的地方,而且山上野獸很多,那是相當危險的。過河吧,齊腰深的shuishui流很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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