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詩人之死三、馮文峰給馬大海獻“見面禮”上一小節]備收兵了。而這,也都是背著馮文進行的。
馬大海和張巧娣一邊看大字報,一邊往筆記本上摘抄著。遊若冰見他們這樣,便也掏出自己的筆記本。張巧娣抄著抄著,似乎被大字報揭發的事實所激怒了,她問遊若冰:“這個王友義還是個工人作家?”遊若冰看看站在一邊的王友義,小聲回答說:“是的,是的!”同時偷偷地給張巧娣指出來,“那個瘦瘦的三十多歲的男同志就是王友義。”張巧娣不滿地瞅瞅王友義,王友義感覺到了。可是他像什麼也不知道一樣,扭扭頭頸,自顧自地看下去。張巧娣又問:“向南呢?是男的還是女的?”還沒等遊若冰回答,張巧娣就聽到一個女同志的聲音說:“是女的,我就是向南。”張巧娣回頭看看,一個和自己差不多身個的女同志就站在自己後面,不禁在心裏想道:“子倒是爽快的。”但是,她沒有理睬向南,只是又把她看了幾眼。這情景,馮文
全看在眼裏。他多麼高興啊!他忍不住走到馬大海和張巧娣身邊,笑嘻嘻地說:“馬師傅,張師傅,什麼時候你們有空,我想向你們系統地彙報一下自己對運動的一些想法。”他又看看旁邊的遊若冰說:“老遊要是有空,也請一起參加。”遊若冰搶先回答說:“你直接找工宣隊吧,文協的運動有問題,我也有責任,我也應該向工宣隊彙報彙報、檢討檢討呢!”馬大海對他們笑笑說:“有事大家一起商量嘛!小馮,我不是已經跟你講過了?你想談什麼就談嘛!像今天這樣寫大字報也可以。對吧,巧娣師傅?”張巧娣滿意地看看馮文
,對他說:“小馮,你這個態度好,你這樣的知識分子,我們工人階級是歡迎的。”馬大海看看張巧娣,又回頭看看王友義和向南,補充一句說:“革命總是人越多越好呀!只要是熱愛
、熱愛社會主義的知識分子,我們都歡迎!王友義,向南,你們有空也來聊聊吧!”王友義平心靜氣地答應了一聲,向南卻咬著嘴
不說話。馬大海又笑笑說:“不高興了,向南?大字報有什麼地方不符合實際,你也可以說嘛!對吧,小馮?”馮文
立即點點頭說:“歡迎向南辯論!”可是向南卻把臉一沈說:“都是事實,我等候
理。”說罷,轉身離開了看大字報的地方。對向南這樣的表現,馬大海只是笑笑,搖搖頭,可是張巧娣火了,她對著向南大聲說:“看她那種知識分子的臭架子!都是事實就是應該
理!這麼嚴重的階級鬥爭還能不抓?”聲音這麼高,向南怎麼會聽不到?她回過頭來,倔強地回答:“抓好了,我反正不會拍馬屁!”說罷,一溜小跑走了。張巧娣火氣更大了,正要再發作,馬大海朝她皺皺眉頭。張巧娣會意,就把火氣強壓下去了。
人們對工宣隊的進駐本來就提心吊膽,今天看了馮文的大字報,聽了張巧娣的表態,心下已經十分不安了。現在看到向南態度那麼倔強,不禁在心裏埋怨起向南來:現在是什麼時候,還耍脾氣?弄得不好,連累大家!王友義也對向南生氣了。只有原來人事科的一位女幹部用贊賞的目光看著向南的背影,自言自語地說:“這樣的脾氣好,有矛盾就讓它暴露出來嘛!”王友義扭頭看看她,他知道這位女同志是和馮文
比較密切的,對她的態度深感不解。他想了想,一聲不響離開了大字報。
王友義馬上找到向南,批評她說:“你這種脾氣不改不行了!在這裏,你不是你的獨養女兒,而是一個必須接受工人階級再教育的臭知識分子!”向南不理睬他,一直走到院子裏的草地上坐了下來。王友義見她這樣,便生氣地說:“你呀,真該好好批一頓!”說罷,賭氣離開了。
向南見王友義賭氣走了,也賭氣咕噜了一句:“批就批好了。反正是奧知識分子。”可是在心裏,她卻已經十分後悔了。這些日子的警鍾白敲了,緊箍咒也白念了!本來就害怕給工宣隊不好的印象!這下完了,印象怎麼也不會好了!越想越懊惱,越想越難過,就在地上揪起一根草,放在嘴裏嚼起來,一邊嚼,一邊想著昨天接到的文弟的信和《毛線編織法》,她在心裏對朋友說:“文弟,我怕是連結毛線也學不成了!”
“向南同志!這草坪上的草是甜的?”向南聽見聲音嚇了一跳,還沒等她站起來,馬大海已經在草坪上和她對面坐下了。
“在想什麼啊?”馬大海溫和地問。
“沒想什麼?”向南小聲地回答,已經是眼淚婆娑了。
“呵!知識分子愛哭鼻子!”馬大海笑笑說,“哭什麼呢?大字報上有什麼事情不是事實可以提出來嘛!”
向南看看馬大海,一時竟不知怎麼說才好。她不能說馮文講的不是事實,因爲那些話的確是自己說過的,那些事,也是自己做過的。所以她又搖搖頭。
“那麼,大字報上寫的都是真的了?”馬大海認真地問。
“是真的。”向南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了。
“那又是爲什麼呢?”馬大海問。
“我,我……”向南又不知怎麼回答好了。接受剛才的教訓,她決定不辯解了。她滿腹委屈說:“馬師傅,我是典型的‘三門幹部’,我受修正主義路線毒害很深,我驕傲自大,我急躁任,你們看不慣,就批我吧,我不怕批。”可是說到“不怕批”的時候,眼淚已經嘩嘩嘩地往下流了。
馬大海看著向南直搖頭,知識分子真愛哭啊,特別是女同志!他怕向南不好意思,特地把臉轉一轉,讓向南掏出手絹來擦擦淚,然後才又轉過頭來問向南:“你看我是幹啥的?”
向南不解地說:“工人呀!”
“什麼工?”馬大海又問。
向南搖搖頭。
馬大海又笑了。他說:“向南同志,在這些方面,你的知識確實太少。百工百匠,各行各業都懂一點就好了,這對你們寫書有好。告訴你吧,我是個鉗工,專門在鉗
上瞄呀,磨呀,锉呀。可是幹劈工,我是外行。”
“劈工?”向南覺得新奇。
“不懂?專門搶大斧子的。嗨!劈下去:‘你這個修正主義!’嗨!又劈下去:‘你這個共産員!’劈到這裏,劈到那裏,就是不劈自己。我也挨過這樣的斧子,不過,沒有把我劈成兩半,我還是二百多斤!”馬大海一邊說,一邊還用大手比劃著。向南忍不住笑了,馬師傅的幽默和風趣使她解除了緊張情緒。她忙爲自己辯解說:“馬師傅,我也不怕批,只不過心裏有些緊張。”“還有委屈吧?”馬大海笑著問。向南老老實實地點點頭說:“馬師傅,馮文
的大字報裏說的都是事實,就是有一點不是真的。我們不是有意包庇余子期,是實在沒有材料證明他是個敵人呀!昧著良心把人家打倒,我和王友義都不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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