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玲把信交到村公所,到家後就忙著做午飯。她父回來吃飯的時候,鍋還沒有冒上熱氣來。
“爹,有公差了嗎?”春玲望著父問。
“嗯。”曹振德揩著汗應道,“區上來通知,要運送兩千匹土布的人力畜力。眼下地裏的活正緊,不趕快鋤下這遍莊稼,到要下亂雨的時節,地就荒了!我正尋思解決的法子,你也動一下腦筋。”
春玲爲使飯早點熟,大把柴草往竈裏添。她聽著父的話,黑黑的眼睛閃了幾閃,臉上露出喜
,發表意見道:“俺們女勞動力差不多也都用上了,可是地裏有些活兒,大多數婦女一時幹不好,幾個頂不上一個男的。爹,是不是讓我們青婦隊多出些公差,參加支前勤務,省出一些男勞力做地裏的活兒?”
“這我也思慮到了,短途勤務要多派你們去擔任。只是去遠的地方,擔心你們氣力差吃不住勁。”
“叫我們鍛煉鍛煉吧!”春玲以青婦隊長的身份要求道,“這次上哪去?”
“西面桃村,來回三百多裏,要運幾趟。”曹振德考慮著說,“你們去萬一頂不下來,豈不誤了大事?”“爹,俺們能行!青婦隊早憋下一勁,要和男人比個高低。爹,這次你就讓俺們去試試吧,我保證完成任務!”
曹振德聽著女兒的堅決表示,端量著她健壯的格,想了一刹,說:“好吧,就派你們去一部分。不過你要挑有力氣的閨女,還得真正有決心的才讓去。你們去只管拉車、牽牲口,別強推車、挑擔子。春玲!你要挺起
脯子,團結好大家。這不是叫你們去試試,這是革命任務!記住,革命得有志氣,淚可要少抹幾把。記下了嗎?”
“全記下啦,爹!我是共産員呀,一定吃苦在先,享受在後!”春玲大聲說。接著,她又孩子氣地笑道,“不但不流淚,我們還要唱著歌勝利歸來,向指導員報功請賞哩!”“嘿,丫頭,好大口氣,小心挨板子。”
她知道父遇到急事的脾氣,無論怎麼勸,不管說出多少理由也是白費。她趕緊從飯櫥子裏端出早上的一些剩飯,又從鍋裏舀了一碗開
,擺在父
面前的小桌上。
曹振德拿過小板凳塞在屁底下,就著鹹蘿蔔大口吃著涼地瓜幹兒。他一面吃著一面吩咐著女兒,讓她做支前帶走的幹糧時,多用些糧米面。
春玲心不在焉地答應著父的話,眼眸定了一會,細聲地說:“爹,我走後有信來,你給我收拾著。”振德注意到女兒臉上的不安神
,裝作不在意地說:“留著幹麼?我叫明軒念給我聽聽,隨手就撕了。”“爹,看你,又笑我啦!”女兒的臉紅了,不好意思地垂下頭,“人家的心事,爹不管?”
“別爲難,閨女,爹管,使勁管!”振德的臉上帶著父愛的笑紋,“你的信爹好好收拾著,一個字也不看,你放心!”“爹看吧,看了你也放心。只是別讓俺大兄弟看見,他抓著理會羞我。”
“哈哈哈……”曹振德心情暢快地大笑了一陣。笑過後,他又認起真來問,“玲子,你的心是不是有些不安——惦記儒春?”
春玲手撫弄著角,默默地點點頭。
振德喝了口,送下最後一口飯,擦了把嘴
,說:“玲子,你要想開點。自己的
人在外面打仗,心裏牽挂著,是常情,也自然;人麼,都有心腸。別說你們年輕人,就是我經曆了這末多年,也時常挂念你明強哥,聽到槍聲,心還一緊。你春娟
犧牲在日本鬼子手裏,至今有五年多了,我有時想起來還難過。可是,孩子!不要過分啦,要想到對頭的地方才行。‘爲革命要舍得犧牲一切’這句話,說起來挺容易,可做到它,就不那末松快。玲子,你還記得前年九月毛主席到重慶和反動派談判的事嗎?那些日子,誰不爲毛主席的安全擔心!多少人睡不著覺……”
“爹,你那時的眼睛比多會都紅,半夜回家都找不著門了!”
“我那時的心情,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只感到熱得不行!玲子,我一聽說毛主席去了重慶,感動得直掉淚!我想得很多很多,咱們世世輩輩受苦受難的窮棒子,到今天,總算找到了一位好領頭人,救命恩人!他爲咱們窮人,苦鬥血戰了這末多年,全中的人民,誰不盼望他長壽萬年,養好身
!可他——毛主席,爲了爭取人民的和平,爲了人類的解放,不顧蔣介石這個反複無常、殺人成
的老流氓會下毒手,自個到重慶去了。閨女啊,咱們要學習毛主席!這才是革命的志氣!”
春玲的面赤紅,激動地說:“毛主席是窮人的燈塔,我們永遠跟著他老人家走!”
“孩子!咱們要象你冷元大爺,你春梅一樣,想念著自己的
人,心裏就升起
熱氣,幹起工作來更有勁,把一切力氣都使在爲革命上面,爭取全中
的解放,共産主義社會早日建成!這末想這末做,心裏才不會窄巴,倒覺得暢快。玲子,我看咱們共産
員的心懷,就該這末樣,你說呢?”“對的,爹,就該這樣。我現在做得不夠,可是要下勁向這上面學習,只要有象爹常說的革命志氣,一定能做個毛主席的好閨女!”春玲純真地向父
表示了決心。姑娘那健美紅潤的面龐,又嚴峻,又妩媚。
曹振德戴上了草帽,臨出門又關照女兒道:“走時去你東山大爺家看看,寬慰寬慰他們。”
“好。”
父走後,明軒和明生回家來了。
弟三人在一起,高高興興,熱熱鬧鬧,歡歡喜喜,有說有笑。春玲沒把她要去支前的事馬上告訴弟弟。因爲她知道,母
去世之後,兩個弟弟形影不離地跟著
,沒她在身邊,明生連覺都睡不著,他們要是知道了
要離家遠出十多天,一定會難過,這頓午飯也就吃不好了。
弟三人樂樂和和地吃過飯之後,春玲才將事情講明。明軒畢竟是大些了,沒有說什麼;那小明生卻著急了,把住春玲的手,大聲地叫起來:“
,
呀!你不在家我想你,我不讓你離開我,我不離開你!好
,玲
啊!我跟你一塊去。我和
做伴兒,幫
的忙!好
,領著我呀!”
春玲微笑道:“好小弟,別急。你小,走不動。”明生默默地望了一會,放開她的手,悄聲說:“好,
!你,去吧……”孩子轉回身。
春玲心裏一湧,急忙拉過明生,望著他含淚的眼睛,心疼地說:“兄弟,別哭……”
“沒哭,,沒哭……”孩子擦拭不及,淚珠成串地往下淌。
“明生,你哭就不去啦!”
明生立時搖頭,倔強地說:“不,!你別管我。爲打反動派,你該去,該去。我沒哭,我不哭……”他的淚
急出直湧,一手揩不過,兩手忙著揩,“
,我是舍不得你……爲革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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