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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春花》第8章

馮德英作品

  江shui山把江仲亭招呼到家裏,開口就問:“仲亭哥,你打算怎麼辦?”

  “什麼事呀?”仲亭明明知道問的是參軍,佯裝不懂。“參軍。我們dang員要起帶頭作用!”shui山解釋道,在炕前來回地溜達。桌上的燈火,隨著他身子帶起的風忽閃著。仲亭笑臉望著對方,掩蓋內心的慌亂,連忙答道:“那還用說?聽dang的話呗。”

  “仲亭哥!”shui山壓著心頭的不滿,冷靜地說,“戰爭正打在緊頭上,需要人去支援。咱們能在旁邊看熱鬧嗎?”他發狠地拍一下左邊的空袖筒:“ma的!一顆毒彈,把胳膊丟了,要不,江shui山哪會在這屋裏待!”

  江仲亭正苦費心機地想法應付shui山要他參軍的事,聽到shui山把話聯系到他自己身上,忙陪著同情說:“兄弟,不用說你哥也知道。咱弟兄倆是從一個血坑滾出來的。唉!你不行啦,我肩膀的傷也夠受的。咱們就安心後方工作和生産吧,光急也沒用chu啊。”

  江shui山臉se變紅了,聲音提高了:“只要讓我江shui山重上前線,我胳膊tui都沒了,也能和反動派拼!可你……”他頓了一下,覺得自己又上火了,應該耐心說服他。于是,他又把嗓門壓低,懇切地說:“仲亭哥,我和你說過不止一次了,過去,怨我xing子不好,說不上幾句就火起來,理沒講清楚,指導員也批評過我。今天,我要好好和你談談。仲亭哥,guodang反動派不該消滅嗎?”

  “那怎麼不該?當然要消滅。有敵人就沒咱的飯碗。”仲亭垂下頭,用力抽煙。

  “對,答得對!”shui山滿意地贊許道,“要打反動派,他們有槍,我們怎麼辦?空著手打嗎?”

  “這理我懂,我也是扛過幾年槍的八路軍,槍杆子是革命的本錢。”

  “對啊,對啊!”shui山興奮得要跳起來,心想,別說區委書記春梅老強調做思想工作,振德說他xing急吃不了熱豆腐,這不是,他江shui山也學會了,對方被說服了。

  “好,仲亭哥!”shui山興奮地說,溜達得更快了,“到底不愧是穿過軍裝的!就這樣吧,明早天一亮就叫玉珊——不,叫春玲,她的嗓子高——給你廣播一下,叫大家看看,這就是我們老八路的本se!”

  “等等,shui山!等等!”江仲亭慌張地叫道,“你,你這說的什麼呀?”

  “嘿,不要愛面子。你參軍的消息應該宣傳。”“不,不要急!”仲亭急忙分辯,“我,我的傷口到yin天下雨還、還痛……”

  “這不要緊,到縣上有人檢查,行就去,不行就回來。”shui山安慰他說,“看你的身子、面se都挺好,你放心吧,一定會重新上前線。唉,我多眼紅啊!”

  江仲亭心裏叫苦,愁悶了半天,口吃著說:“shui山,憑良心我是願意革命的,可是參軍……你曉得,我可是幹過幾年啦……”

  “這更好,老戰士重上前線,比新兵強多啦!上級會更高興要你。”

  “我是說……”江仲亭膽怯地望shui山一眼,“我的意思,該別人去幹啦。”

  “什麼!”shui山突然站住,前額上那三條皺紋在跳動,“說了這半天,你還是不願去啊!”

  江仲亭不敢擡頭,悄悄地向煙鍋裏裝煙,無可奈何地長歎一聲。

  shui山望著他那萎靡不振的樣子,把咆哮的聲音壓下去,吞了口唾沫,咽下沖心而起的怒火,語氣深沈地說:“仲亭哥!你胡說些什麼!誰對你講的,共産dang員可以說‘革命我幹過了,該你們幹啦!’全中guo——不,全世界的共産dang員和窮人都這末想,那還會有革命的鬥爭嗎?勞動人民能解放嗎?還能建設共産主義社會嗎?你,你真糊塗啦!”他越說越急,最後把右手一揮,又沈重地溜達起來。

  江仲亭的臉緊緊伏在膝蓋上,象准備挨打似的,兩手把頭抱住。按照他以往的經驗,准備迎受江shui山一頓火暴的痛責,然後他一聲不響地走開。但這次失算了,江shui山爲說服這位在一起戰鬥過的戰友和兄長,他以不尋常的毅力,一次再次抑製住奔騰的火xing;緩和下來說:“仲亭哥,你的爲人,兄弟知道。難道你忘了在部隊上受的教育?”

  “沒忘。”仲亭悶聲地回答。

  “你忘了咱們過去受的苦?遭反動派的害?”shui山感情沈重地問。

  “沒忘。”仲亭嗫嚅道。

  “不!你忘了,全忘了!”shui山激動起來,眼睛瞪大,緊對著江仲亭,“你,江仲亭同志!全忘了本,忘了共産dang的恩情!忘了一個dang員的責任!多少人拼死拼活流血犧牲,換來今天的解放,今天的日子!可是你,一個共産dang員,不去解放全中guo受苦受難的父母兄弟jiemei,變得象個守財奴,就知道自己的房子、土地,過好日子,打算老婆生孩子,好給你頂門戶,接香火!你全叫你的老婆和土地害啦!你滿腦子盛的是自私自利!”

  “你不要糟蹋人!”江仲亭喊叫著,扭歪脖子橫視江shui山。“我糟蹋你?”shui山氣憤地說,“這是對你的好話,其實你的心也快變黑了!”

  “胡說!”江仲亭跳下炕,激烈地反抗道,“你江shui山不要忘記,江仲亭沒白沾光,爲抗戰流過血汗!”

  “好,英雄!”shui山惱怒地揚起眉毛,粗皺紋在額上猛烈地跳動,“你流過血?哼,你把參加革命當作扛長工,出了多少力,就該得多少工錢是不是?走!你去對著西山根那十九個烈士說去!你就說,‘你們大家在地下聽著,我江仲亭爲抗日負過傷,現在該過好日子啦!’走!你去試試,你敢不敢這末說!”

  江仲亭被挖苦得全身象針紮,脖子脹得紫紅,羞惱地吼道:“你不要說那些!我問你,dang的參軍原則是什麼?”“是自願!”shui山怒目緊逼對方,“可是,你是個共産dang員!”“dang員怎麼樣?dang員也不能受強迫!”仲亭滿有理地喊道。“什麼,你說什麼!”shui山的眼睛在燈光下閃著駭人的光芒,向仲亭逼近。

  江仲亭駭然地後退著,喃喃道:“你,你要怎麼樣?”“你這個混蛋!”江shui山怒吼著,照仲亭肩窩打了一拳。“啊,你打人!”江仲亭驚慌地叫著。

  “打!打死你這忘本的東西!”江shui山全身被憤怒的火焰燃燒著,臉se慘白,嘴chun發青,“哼!不能強迫?象你這樣自私自利發展下去,成了新財主,人民還要革你的命!我先叫你知道知道革命的厲害!”他又舉起了拳頭。

  江仲亭猛地扒開yi領,側身送到江shui山眼前,指著肩膀上的傷疤,大聲叫喊:“好,江shui山!你打吧,照這兒打!”

  shui山的拳頭突然僵住在半空。他的臉搐動一下,變成紫紅se,眼睛在向一起合攏。

  “打呀,打呀!”仲亭指著傷疤叫道,“這是我救出命的兄弟給我的報應!你打吧,shui山!”

  江shui山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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