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武則天第五章上一小節]爲何還讓人送信鳴冤?”
狄仁傑說:“臣等若不服罪,恐怕今天就見不到陛下了。”
武則天將手中的一紙奏表扔給狄仁傑:“那你爲什麼要給朕上《謝死表》呢?”
狄仁傑粗粗看過奏表,十分震驚:“臣等並未寫過《謝死表》,這是別人僞造的。”
武則天繼而又逐個詢問了另外的幾位大臣,他們的回答與狄仁傑如出一轍。武則天在仔細核對了他們的筆迹之後,臉上頓時掠過一線雲。
“你們都起來吧。”武則天對大臣們說道。
站在一邊的武承嗣見狀便上前勸谏:“狄仁傑等人險狡詐,陛下不可聽信他們的一面之辭……”
“放肆,”武則天怒道,“還不給我退下!”
延載元年六月,右衛大將軍薛懷義第三次領兵攻打突厥默啜。經過將近半年的長途跋涉,他于這年初冬回到了神都洛陽。和前兩次出征的情景一樣,薛懷義率領部卒在定襄至海熱爾一線的沙漠地帶遊走數月,未見敵方任何蹤迹,便班師凱旋。他除了給女皇陛下帶回了一些鳥類的羽毛和幾只羚羊的舐角之外,幾乎一無所獲。仿佛薛懷義的此番出征不是爲了遠驅狄夷,安服邊陲,而僅僅只是一次野外狩獵而已。
薛懷義和他的部將們來到紫禁城外,朝中的文武大臣早已在那裏迎候多時。不過,薛懷義感到意外的是,女皇陛下未像往常那樣自出門迎接他。
在不到四年的時間裏,武則天命令薛懷義三次領兵攻打突厥,一直使朝內文武感到迷惑不解。人們不久便有了這樣的猜測:女皇頻頻驅使不谙兵法的薛懷義出征邊塞,也許預示著大和尚和女皇之間的關系出現了某種難以彌合的裂隙。
女皇本人也不知道這種裂隙是怎樣生産的,很長一段時間以來,大和尚很少在女皇的宮中留宿,大部分時光都居住在白馬寺裏。有時,女皇不得不降尊派使女前往白馬寺召他入宮隨侍,而薛懷義往往借故推。即使薛懷義偶爾奉旨前來,神
也顯得極爲勉強。武則天不安地意識到,自己畢竟已經七十二歲了,而薛懷義正值盛年,精力充沛……去年春未,薛懷義與自己的女兒太平公主之間的閑言傳到她耳中時,她的心再一次被揪緊了。武則天雖然不會甘心于目前“形同棄婦”的境況,但一時也沒有什麼辦法。有一回,大和尚與太平公主竟然在武後的宮中苟且愉歡,被突然返宮的武則天撞個正著。隔著幾道幕簾,她聽見女兒不知羞恥地對薛懷義說:“懷義,我與女皇味道是否一樣?”“當然不一樣。”薛懷義說道。接著太平公主又問他如何不一樣,薛懷義的回答更是婬亵不堪,不忍卒聞。武則天一想到自己當年和高宗李治也曾談過類似的話題,不覺面紅耳赤……
薛懷義如今是右衛大將軍兼鄂公,位極人臣,煊赫一時,連武承嗣和來俊臣見了他都不免隨馬執缰,心揣敬畏。隨著他對女皇的厭倦漸趨明顯,他在宮中的行爲也日益荒唐,幾乎到了瘋狂的地步。他對于惡作劇似乎非常迷戀,常常以扇打大臣的耳光取樂。他在白馬寺中私蓄童娈,終日與之狎戲無歇。他動辄在宮中舉行佛教的無遮大會,懸燈結彩,當衆抛撒錢袋,以至于有人在哄搶中竟被踐踏而死。
薛懷義這次出征歸來,武則天未到城外迎接,使他在震驚之余大爲羞怒。第二年的正月十二日,爲了慶祝自己得勝還朝,薛懷義在萬象神官舉行了盛大的佛事慶典,整個儀式隆重壯麗,極盡豪奢。善男信女雲集宮外,一時人頭攢動,萬人空巷。薛懷義原以爲女皇陛下會像往常一樣前來參加這次盛典,不料,直至曲終夜深,燈闌人散之時,武則天始終沒有露面。薛懷義終于失去了理智,他一時興起,便決定放火焚燒萬象神宮。
當武則天在侍女的攙扶下登上肅天門的殿樓,眺望西北方被燒紅的天空時,大火顯然已經無法撲救。這座耗時數年建造起來的天堂神官在一夜之間即被化爲灰燼。
明堂被焚燒後的第二天,禦史周矩再次入宮面詢武後,上本彈劾薛懷義。未等周矩把話說完,武則天就打斷了他:“萬象神宮被燒掉了,咱們再建它一座就是了。”
周矩說:“大火燒掉萬象神官,陛下尚可補救,倘若燃及江山社稷,臣恐救之不及……”
“有這麼嚴重嗎?”
“臣聞薛懷義在白馬寺內私自招募了一千多名武功卓絕的僧人,似有謀反之嫌。臣以爲應將孽懷義交由大理寺審訊。”
“你也不是不知道,”武則夭歎了口氣:“懷義現在已經發了瘋,倘若將他交給大理寺審問,只會惹出笑話。我看這樣吧,你若擔心薛懷義謀反,就將寺中的那些僧人發配到外省去吧。”
周矩見女皇聖意已決,也不便再說什麼。只得領命而去。其實,事到如今,武則天也並非不想將薛懷義除掉,況且她近來又有了一個新的男寵——毆中省禦醫沈南璆。不過,若將薛懷義定罪,勢必將由大理寺審訊。女皇擔心,薛懷義見大勢已去,也許會將他與自己及女兒之間的秘密盡數抖摟出來,幾年前郝象賢臨刑前的一幕似乎還曆曆在目。
周矩走後不久,太平公主入宮求見。出乎武則天的預料,太平公主也是爲了薛懷義之事而來。她的憂慮和母一樣,既然薛懷義膽敢縱火焚燒明堂。他發誓嚴守秘密的諾言就成了一句空話。
母女倆的談話因礙于很多不便啓齒的內容而顯得小心翼翼。當然,兩個當事人由于心領神會,許多枝節問題自可略去不提。
“薛懷義近來在宮中胡作非爲,陛下得想個辦法製止他才行……”
武則天冷冷地瞪了她一眼:“你倒來讓我想辦法!他如今對我的話只當耳邊風……我也不知道他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副樣子。”
“如果陛下覺得爲難,”太平公主說,“那就將那個禿驢交給我吧。”
“交給你?”
“我是說,讓他在宮中元聲無息地消失。”
“你准備怎麼辦?”
“我自有辦法。”
“那好吧,”武則天想了想,又補充說,“不過你要小心從事。”
薛懷義縱火燒了明堂之後,似乎也有些惴惴不安。他知道倘若女皇在這件事上深究下去,他將面臨怎樣的後果。好在事情並不像他想象得那樣糟糕——武則天不僅沒有責怪他,而且還降诏讓他負責重建萬象神宮。他的一顆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這年春未的一天,太平公主派一名宮娥悄悄來到白馬寺,交給他一封書信。公主約他當晚到後宮的禦花園中幽會,並在信箋中夾了一縷青絲。薛懷義接信不禁喜出望外:自己外出征戰經年,這個風騒的女人畢竟有些熬不住了。天還沒有黑下來,他便像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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