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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緣千裏》第六章 情夢

黑馬作品

  這是古城牆下那條腥臭腥臭的河。二十幾年前你還在河裏摸過魚撈過魚蟲,河的一邊是城裏的住家,另一邊是金黃的麥地。

  現在它成了這個城市的露天臭shui溝紅紅藍藍黃黃泛著油光像鍍了一層金。那是長江邊上的山城,、一道五彩缤紛的瀑布疑是彩虹落九天勢不可擋地鋪展下來彙入黃濁的長江,陽光在那條汙shui的彩虹上無情地照耀著。船上放著一首激昂的合唱領唱伴唱俄們贊美長江/爾是無盡的源泉/我們依戀長江/你有母qinsong懷/你用寬廣的清流/哺育各族兒女/你用健美的臂膊/挽起高山大海/……

  蘇州河秦淮河無數條河,城市母qin*道感染,子宮潰爛。你是早已唱不出這樣的歌了,早沒了那份激情。

  藍晶晶的伊薩河在雪山下綠如繡毯的草地上舒展,撒下一路古城堡,鋪展著一卷卷童話故事,把這一切帶進清明的多瑙河中去。就是這類通明的河shui也時時會讓“綠se和平組織”化驗出點什麼毒素來公布于衆,德guo人便成群結隊上街示威遊行抗議shui汙染。他們是不是吃飽了撐的?我們守著臭河依舊吃喝長膘。倒是爲排隊買大白菜有人加塞兒覺得是可忍孰不可忍 自行車相撞都可以大打出手。慣 眼皮子底下的氣還生不過來誰去生那些大氣?

  倒是南美有人想得開。木管你發達guo家叫喚什麼南美森林砍光了生態不平衡了,照砍照伐。你們搶窮guo搶夠了,你們早一步工業化汙染夠了,現在怕我們不平衡了影響你們過好日子。日本其實最怕臭氧層破壞氣溫上升北極南極開化海shui上漲就淹了他們那幾塊小島,“人或爲魚鼈”。我們不怕死不怕毒就怕窮就得破壞什麼平衡,不這樣你們富人就不會掏腰包來援助。哈,終于明白了/誰也不是自立的孤島/人人都是整ti的一份/任何人的死都叫我失落/因爲我是人類之一/那就莫問喪鍾爲誰而鳴/鍾正爲你鳴。

  盲目無奈,造就了沒脾氣的第三世界心態。無論如何,這總比那些殺殺打打的中東柬埔寨之類的狀況要好。

  在寶藍寶藍的伊薩河畔草坪上躺下,讓午後最後一抹南德的燒霞撫弄自己,遠眺鑲了金邊的阿爾卑斯雪feng。一對對熱戀中的德guo青年的身影。男孩子猛然從shui下躍起,shui淋淋撲上來狂吻女友。兒時小夥伴們在護城河裏遊泳,帶著一身黃泥巴招搖過市。那就是昨天,老地方,老景象已不再,一晃二十年,人老了,河臭了,木堪回首,只有祖先積澱在記憶中的那條清涼涼的北方的河依舊甘冽,它是通向海河再通向大海的,清清澈澈在大平原上蕩漾,比伊薩河要美,比這濃綠的多瑞河美多 它純真,清秀,綠得纖淺,像中guoshui墨畫一樣明晰簡潔,而多瑙河則太像厚重的油畫。什麼樣的河哺育什麼樣的畫,造就什麼樣的靈魂。

  當年的河上,觸舶相繼,搞帆如林,能通上百噸的大船。外婆就是坐船從白洋澱嫁到這城裏的,常念叨起南關止舫頭碼頭上大戶接qin的紅火場景。那一隊被紅挂綠的婚船,兩岸高頭大馬護航,走了兩天兩夜,一路吹打到北河,是她最美的回憶。可現在那河早幹

  還是在四川的大山中你找到了它,那是離開渾濁的長江突然拐進一道峽谷中,shui蓦然清亮起來,山上的青草綠汪汪的很刺眼,山上的小石頭屋子正嵌在剛冒頂的大紅回頭中隨它燃燒。-家子一家子的男女老少在河中淘金沙淘鵝卵石。他們赤著身子通ti泛著油光,沈入shui中再捧著希望浮上來,河面上立時騰起一束束彩seshui柱,時光流shui,滿目的鮮綠,綠得人心癢心酸。心痛心悸。

  那是個滿月的夜晚,峽谷裏白花花透明,每道山褶子都慘白蒼涼。頭發讓露shuishi了,鼻尖清涼涼的。你躺在草地上和月亮面面相觑。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今人不見古時月/個月曾經照古人/占人今人若流shui/共看明月皆如此。便覺得嘩嘩流shui載著你漂蕩在fengfeng嶺嶺之間。不知不覺中就除去了yi服,赤條條滾入湍急的河shui中,閉上眼睛一任河shui沖走。一頭撞上礁石時才有了求生的慾望,在險灘上掙紮著爬上岸來,已是傷痕累累,月光下的血黑墨一樣濃。一時間覺得自己很像基督被釘在十字架上,像普羅米修斯被鐐铐鎖在高加索山上任禿骛叼食心肝。

  那是貝加爾湖的春天景se。仍然白茫茫一片,一朵浩森的白雲飄蕩在俄羅斯森林中。火車在凍土上飛馳。蒙蒙的shui汽中透著泥土和林子的清香。小木屋稀稀拉拉浮在沼活蒙蒙中像船像帆影。積雪中拱出了細細的嫩草葉兒,三套車在湖邊壓出了一轍轍漣遊。這幅西伯利亞的早春圖景似乎喚起了一種久理在心底的渴望,那是兒時讀俄羅斯小說時就有的一種渴望,想看看那片土地。當火車停在斯柳疆卡時,你扔下一桌紅茶湯烤魚沙拉熱咖啡沖出火車躥向貝加爾。在撲向那片刺眼的白光前,隱隱意識到那些個俄羅斯木屋小鎮子從身邊一閃而過。在開化的冰上咯吱吱奔跑著,一口氣跑到一條幽藍的縫隙邊上,趴下,把頭探進厚厚的冰縫中,長長地呼吸一口貝加爾,一勝寒流登時襲人頭蓋骨傳向太陽穴天靈蓋爲之味吧吧裂開腸子喀喀斷開。你縮成一團觀拳狠狠砸著毫無反應的貝加爾你相信那下面奔騰著藍se的生命。一條尺把長的魚突然躍出shui又拖著一抹陽光沈下去,你透過藍藍的shui面一直看著那道陽光沈入湖底。你深知你和魚是兄弟你們有共同的祖先你知道你是shui生物沒有shui沒有清shui你就會死。

  巫峽上空懸的古棧道已是難以企及。艄公說你看那山腰上的白線,那是許多許多年前長江的shui位線。當年長江的shui好大呀,我們這是在江底。當年這裏沒有大山,只有江面上的一座座礁石。世上本無蜀道,也不曾蜀道青天。那時的江是什麼氣勢?那時的巫山只是小島,那時的人都是漁民,那時的魚在今天的山間遊來遊去,那時我們曾是魚蝦。是山長高了還是shui幹涸

  冷冰冰一絲絲半紅半白的陽光被窗簾濾了進來。微微睜開眼,心頭一揪,血管中的血涼到了極點。孤獨。這是你生長了十八年的老屋。不敢,每次回來小住,每次讓陽光刺醒,都不敢一下子睜開眼。爲什麼每次回家都要漫無邊際地做夢;這夢總在清晨糾纏你,躺在生你養你的老屋中卻覺得是在茫茫宇宙中,只覺得這小屋就是一片沒有航標燈的海中扁舟。

  有點慾哭無淚的感覺。心都擠碎了,可仍然無淚。這是怎樣一種刑罰?這就是家 就是故鄉 這是童年的魔鏡。只有回到這裏,才會感到松弛,才會有惡夢,才會一時感到生命的空蕩。十八歲上徹底離開故土,就一刻木停地掙紮在洶湧的惡夢中,靈與肉不曾得到片刻休息,甚至在那種節奏中變麻木了,沒有了敏感,只是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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